“……那时候,雨夜,街角的梧桐树下,你拿走我的皮鞋;擦干净,还给我,在无人的街……”
敏敏的歌声从cd机的扬声器里飘出来,她手肘放在小桌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望着木晨曦,木晨曦却随着那旋律,和着她的歌声轻轻哼了一会儿。
他说,“好听。”
敏敏的嘴笑得比月牙还弯。
木晨曦这下发现她眼睛里的妩媚,顿时心里有点荡漾,“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她端坐原处不动,轻声说道,“我看我老公需要什么理由吗?”
“那不需要。”
敏敏扑哧一下笑出声,“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木头还是会忽然一下变得很纯情的样子?”
“那我不知道,看到你的眼神我就这样了。”
“记得这首歌写的是什么事情吗?”
“记得,去年那天晚上雨中漫步呢,”木晨曦说着低下头去,发现她脚上穿着的正是那双单皮鞋,“嚯,主角还在你脚上。”
敏敏说,“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正好想穿单鞋了,就穿这个了,不然这热天,该穿个凉鞋高跟什么的。”
“你那蓝色趾甲露出来,太性感了。”
“啧啧,”她睥睨着说,“你的角度真是清奇,脚控啊?”
“你走开,”木晨曦笑着说,“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脚趾甲是光的,手指甲你咋不打扮?只打扮脚趾甲?”
她还是支着脑袋看着木晨曦说,“色诱,懂不懂?”
那语气简直波澜不惊,平静得理所当然,平静得义正言辞,还平静得轻描淡写……
木晨曦的回应也很平静,“哦,原来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这么主动的吗?”
其实他心里早知道答案,自己却不说。
敏敏笑了笑,“你喜不喜欢我嘛?”
“老夫老妻说这些。”
“你说。”
“我不说。”
木晨曦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也不怕隔壁高楼上的人看见,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喜欢。”
然后他直起身子朝屋里走去,“你自己坐一会儿哦,我去做饭了。”
她说,“我做。”顿了一顿之后,她又说,“不对,这么早做什么饭?”
“你管我?”
“木头你要造反啊?”
“你病好了,”木晨曦说,“我还不能嚣张一下子了?”
敏敏站起来,木晨曦却眉头一锁,伸手指着她,命令道,“坐下。”
她莞尔,然后听话坐下了。
这天她就穿了一条连衣裙,圆领的,素白色面料上晕染着墨,可能这就是端庄吧。
木晨曦回到屋里,又拿了一摞五线谱稿纸和铅笔出来,放到她面前,“给,知道你最近又在写歌,你慢慢写,我做饭去了。”
一阵风适时吹来,给潮闷的夏末又加了一丝清爽。
只要节气过了,风吹一点,爽利的秋天就近一分。
敏敏抬手按住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稿纸,抬头说,“吉他。”
“好好好,我去给你拿。”
木晨曦转身又跑进屋去了,敏敏看着他的背影笑。
……
木晨曦偷偷找姚斯鹭学了很多东西,鹭姐人好,他想学什么,她就教他什么,还开玩笑说,“木总你这个厨艺天分,不开个餐馆也是可惜了。”
木晨曦则一边看着那锅子里暗红色的酱汁一边说,“我以前有一阵子还真是想过上街卖炒饭去。”
“还好你没去,要不然独立游戏界就要损失一个人才了。”
木晨曦笑了笑又说,“嗳,其实这种餐馆模拟游戏也挺有意思的。”
“职业病,干什么都在想游戏,”姚斯鹭也看着锅子里的火候,“差不多了,关火。”
“哦,好。”
……
做荔枝肉要给里脊慢慢改刀,不然做出来的肉不像荔枝,只要不像荔枝,就是后来广为流传的快速简易版本。
沙茶牛腩煲需要做沙茶酱,炖牛腩也要时间。
做姜母鸭更是,又是煸生姜,又是炖老鸭,最后还要在瓦煲里收汁,把鸭皮做出焦香味,既麻烦又考验火候。
在以前那个老房子里,他是不做这些的,就那个小厨房,阵势都摆不开。
现在这个新房子,至少厨房大了一圈。
他确信敏敏肯定会呆在露台上写她的歌,研究她的织体调式,绝对不会来厨房看,因而他也自在地在厨房里给里脊肉上花刀,切牛腩,剁鸭子,打理鲈鱼,切豆腐……
很快的,厨房里的两个灶都噗噗腾起了水汽,一个灶上是带着海鲜味道的炖牛腩,另一个则是生姜混合着八角桂皮的鸭肉香,微波炉也没有空,里面转着一碗清水豆腐汤,台面一边上还放着一个蒸锅,白色的水汽也从锅盖顶处溢出来,里面蒸着鲈鱼……
一直忙到天色暗了,他这一桌子硬菜才大功告成。
木晨曦穿着围裙上了去了露台,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壁灯打开了。不过她没有写东西,而是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的高楼。
太阳橙色的光辉映着这个橙色的房子,而敏敏是背对着他的。
cd机关着,吉他声响了几下,她轻声唱起了一首老歌的两句歌词。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你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渡口边最后一面洒下了句点,如你若只如初见,何须感伤离别。”
她只唱了这么两句就停了下来。
但是木晨曦看着她的裙摆在晚风中飘荡,心里泛起来的却是莫名其妙的不安。
此刻梦幻,为什么会有一种她总有一天将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去的想法?
就好像这歌词是一种预演似的。
他想叫她吃饭,但是嘴却被噎住了,还是敏敏自己回过头来的。
木晨曦挤出一个微笑说,“吃饭了。”
她脸上的笑容干净爽朗,“做饭做这么久,搞了什么大餐?”
然后她走过来就发现木晨曦脸颊上有两道泪痕。
敏敏立刻就不平静了,赶忙抱住他的脖子,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同时伸手把男人脸上的泪痕揩掉。
“你为什么要唱这种意难平的歌?”
“怎么?想起往事了?”她说,“我就是忽然想起来的,就唱了。”
“没有想起往事,”木晨曦抱着她说,“我莫名奇妙想起如果有一天你会离开……”
“啊?”敏敏满眼不可思议,“我?离开你?”
她忽然笑了起来,“哇佬诶,猛男落泪了,我怎么会离开你?”
又安慰道,“离不开的,真的离不开的。”
这是她心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