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日又是她的生辰,府里刚办完丧事,她自己没什么过的意思,倒是生辰前一天一大早就接到雍正的赏赐,旁的就罢了,不过是和往年一样的首饰摆件。
只有最后单子上的最后两件是烙铁板一件,烙铁一件,清婉于旨意前谢恩,苏培盛临走前却问了两句允祥,“王爷可大安了,世子一去,王爷就说病了,告了二十多日的假,万岁爷心里惦记。”
允祥自病稍有好转就销了假,后来又有福慧的事,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雍正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苏培盛这么一问,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因此清婉道:“已经大好了,劳公公转告万岁爷,我们府里会照顾好怡亲王的。”
苏培盛躬身笑道:“有福晋在,怡亲王才无后顾之忧。”
苏培盛走后,木香将赏赐的单子递给清婉:“万岁爷可是因为王爷生病的事对福晋不满了?”
清婉摆手让他们把东西都端下去,道:“倒也说不上不满,只是要我惊醒而已,眼见要过年了,难不成怡亲王府还能一直不见笑言吗?
传话下去,我和王爷的生辰,让戏班子进园子里来热闹热闹,权当冲喜了,再替我向皇后主子进言,初十我去圆明园里给四公主贺寿。”
沉香把话传出去后,道:“前几日您还劝亲家太太不必在您面前说违心之语,如今您却要......,您心里明明最苦了。”
清婉道:“说这些做什么,这一年似一年的,我都习惯了。况且万岁爷赐礼,我也该去谢恩的。”
允祥可以用公事麻痹自己,她却只能在府里,拿着这些已成定例的事反复琢磨。
可今年出的事太多,即便两场寿宴办下来,府里依旧是阴云密布,冷冷清清地过完了年。
某天,允祥突然道:“若是我现在退下去,或者像十六弟那样,会不会很多事就会不一样了。”
对于允祥的话,清婉只稍愣忡了一下,就道:“我不知道。可是,营田和水利还缺不了你,万岁爷又用兵了,王爷退不下来的。”
清婉没听到允祥的回答,几日之后,允祥出京治水。
允祥离京后,明昭得了机会到交辉园来。
清婉顺着枕在她腿上的明昭的头发,轻声道:“额捏对不住你。”
雍正要用兵,少不得要用到蒙古,公主里只剩明昭和三公主,俩人年岁相仿,可若是在这个关头抚蒙,明昭或许比三公主更合适。
没听清的明昭仰着脸问:“额捏,您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
明昭坐起身来道:“皇额捏就允了我回来半天,日落前就得回去,最近皇额捏对我的管教比以前严了。”
说到这,明昭眼神一闪,走到摇篮前:“小永喜,姑姑好久没见你,你怎么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永喜是弘晈孩子的名字,只是他的生辰是母亲的忌日,日后只能和允礽一样,将生辰推后一天过了。
至于明昭,她向来聪慧,想必也知道了要抚蒙的事了,那年明昭进宫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回了圆明园后的明昭径直去了雍正常待的四宜堂,还没见到雍正,倒先看见弘昼拉着弘历指着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明昭挑挑眉,没让人打扰,自己悄摸摸到两人身后,就听见弘昼道:“瞧见没,那人叫个多尔济塞布腾,在汗阿玛跟前当了好一阵子侍卫了,他父亲是北路副将军丹津多尔济,往上论一论和四姑姑的额驸还是同一家,也是喀尔喀的。”
“丹津多尔济?”弘历想到了别的,“叔王一手提拔的那个?”
“可不是嘛,如今也是蒙古那边的红人了。”
弘历评价:“那也合适。”
刚说完,就冷不防听到背后有女声:“所以这就是我以后的额驸了?”
弘昼一个踉跄,“昭昭?你这么在这儿?怎么这都能让你听到?”
明昭咧嘴:“五哥既然说,就得做好被人听到的准备。”
弘历只当明昭不愿意,就安慰她:“也未必就是你,宫里还有三妹妹呢,再不济,宗室里还有这么多待嫁的格格,十叔家的格格不也还在宫里吗?”
明昭歪着头看守在四宜堂外的多尔济塞布腾,看起来身材颀长,她记得这个人应该是见过的,只不过对那时的明昭而言,那人只是雍正跟前的众多侍卫之一,所以没有过多留意。
直到弘昼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才收回眼神,道:“四哥也说了,丹津多尔济是我阿玛一手提拔的,是皇父和阿玛在蒙古那边的亲信。
况且他也是喀尔喀的,恪靖姑姑管着额驸旗下的旗务,她又历来和九伯父亲近,虽不敢明面上和皇父作对,但也时不时使些小绊子。
若是现在真要有人下嫁喀尔喀,三姐姐和其她人可没有我合适。”
弘昼听她说的这么冷静,没有半点不愿地意思,挠挠头:“昭昭,你看着他可还顺眼?”
明昭此时又看向了多尔济赛布腾,道:“顺不顺眼重要吗?反正都要嫁的,我也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从我进宫的那刻起,我就做好了要抚蒙的准备。”
她心里明白,不止是她,连清婉也做好了这个准备,甚至是她自己说服了清婉。
弘历感叹她的通透,同样看向多尔济塞布腾,道:“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以后咱们就让他变成什么样。”
明昭粲然一笑:“多谢四哥。”她在头上比了比,“只不过那边的妇人装扮看着就重。”
弘昼笑道:“你是咱们大清的公主,谁敢让你换装束。”
那边的塞布滕多尔济也终于察觉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朝感觉到的地方看来,发现是宫里仅剩的两个皇子和公主,而这个公主还是怡亲王的女儿。
正想朝这里走来,问几人是否有吩咐,就看见明昭先迈出步子朝他走来。
待明昭走近后,他忙单膝跪地道:“奴才给公主请安。”
明昭道:“你抬起头来。”
多尔济塞布腾还在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明昭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却道:“你汉话不错。”
多尔济塞布腾道:“奴才自小就学。”
明昭点点头:“倒是恭谨有礼。”
说完叫了人起,对听到动静迎出来的苏培盛道:“劳谙达通禀皇父,我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