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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隐月掷地有声,惊得在场所有人失了言语。

事情怎么发展到了弑父这个地步?

夕阳半数隐没云层,向大地投射最后一丝余晖,红的似血。

苏隐月接二连三打破王府下人的常识,他们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彻底歇菜了。

苏长远见苏隐月来真格的,也顾不上江在御没叫他起身了,腾一下站起来躲过一剑。

又惊又怒道:“反了!我是你爹,你竟敢对我动手!”

“逆女!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

“别以为你是我女儿,我就不敢杀你!”

苏长远出身勋贵,得名师教导,虽是文官,一身武功却可媲美江湖上的二流高手,对付没有内力的苏隐月手拿把掐。

话是这么说,但苏长远并未出手打杀,而是一味躲避。

毕竟是他女儿,又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生气归生气,却没到杀了亲生骨肉哪个地步。

反正苏隐月又追不上他。

“苏长远,你站住!”

苏隐月提剑冲去的气势丝毫不弱,“你让我给苏沁凝跪下道歉,不就是因为她会哭吗?区区眼泪就让你动摇了,妇人之仁!”

“我铁石心肠,可不会怜惜她!”

“挨打是她活该!”

苏长远绕着三人合抱的防火水缸躲闪,苏隐月在后面狂追。

在场众人静静看着热闹,没人叫停,也没人阻止。

唯一欲言又止的叶白,伸长手臂也是想拿回自己剑。

他的剑就是他的命根子,有人拿着他的命根子,怪不得他着急上火。

哪知腿刚迈出,就踩中地上一颗珠子。

身形一滑,顿失良机,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隐月第二次从他面前跑过。

叶白抬头一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颗珠子蓄势待发,见他没有动作,又轻轻搭在了轮椅扶手上。

再一数,发冠上坠着的络子神奇地少了两颗珠子。

“王爷,你……”

你过分了啊。

王妃抢走他的佩剑,王爷悄咪咪用珠子打他的手。

现在王妃弑父大不敬,王爷又悄咪咪想打他的腿。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叶白绷不住了,幽怨地看着江在御。

“你想说什么?”

江在御侧目一瞥,凉飕飕开口。

“没……”叶白敢怒不敢言,瓮声瓮气道,“太医说王爷怪病未愈,少用内力。”

再看场中,苏隐月追不上苏长远,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决定后退一步,“你把苏沁凝交给我,这事就算过去了。”

苏长远看向靠在柳婉怀里抹泪的苏沁凝。

苏沁凝见他沉思,以为他要松口,哭道:“爹,我错了,以后我做什么都和你商量,你别把我交给苏隐月!”

她一激动,刚愈合的伤口就被撕裂,细如涓流般的血液从嘴里流出,滴落在衣襟上。

配上那肿成猪头的脸颊,全无美人楚楚可怜之态,只让人觉得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我要是落到苏隐月手上,我会死的!爹,我也是你女儿啊,你可怜可怜我!”

柳婉心疼地擦拭她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哀声道:“侯爷,凝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做错了事我们可以好好教。”

燕姨娘也出声帮腔,“是啊,苏隐月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放过大小姐。侯爷,难道你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苏长远警惕地看着苏隐月,问道:“你想对凝儿干什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行!”

苏长远想也不想拒绝,“你和凝儿都是我女儿,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着来,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信你个鬼!”

苏隐月停下喘了口气,再次提剑刺向苏长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偏袒苏沁凝。”

“苏沁凝一个闺阁小姐,怎么可能叫动京兆府尹,这一切全是你在给她撑腰!”

苏长远委屈极了,“这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他对凝儿暗中做下的事毫不知情。

这还能怪他升官太努力吗?

“养出苏沁凝那种女儿,是你教女无方,你还有脸叫冤?”

“现在想让我忍气吞声,不可能!”

苏隐月终于把苏长远逼到角落,双手高举剑,“你要谁弱谁有理,我今天要让你死者为大!”

苏长远见生路被封死,反手抠下墙上一块青石,朝苏隐月扔了过去。

趁她侧身躲避之时,一跃跳上了五米多高的屋顶!

然后踩着瓦片健步如飞,远离屋檐边缘,对下方的叫骂充耳不闻。

“你给我下来!”

“缩头乌龟,有本事下来!”

苏隐月在地上跳了跳,够不到屋檐,累得直喘气。

她目光扫过檐下廊柱、假山,思考着从哪儿爬上去。

这一看,正好和柱子后的苏沁凝来了个对视。

顿时,苏隐月咧嘴一笑,“光顾着追你爹了,差点忘了你!”

苏沁凝脸上血色尽褪,一个劲往柳婉怀里缩,惊恐万分。

“你、你不要过来啊!”

苏隐月捡起苏长远扣下来的那块青石,砸了过去。

“你爹赏给你的,接住了!”

砰!

苏沁凝的鼻子被砸了个结实,疼得她差点抽过去,眼泪跟泉眼般汩汩涌出,和鼻血糊在一起,形容可怖。

不等她喘口气,苏隐月便提剑冲了过去。

她和苏沁凝对视,再到砸青石,只在须臾间,等燕姨娘反应过来,苏隐月已近在咫尺。

慌乱中,燕姨娘只能以身体挡在三人中间。

“孽障!你闹够了没有?”

燕姨娘双眼冒火,胸腔充斥着一股名为杀戮的火焰。

这个女儿太不可控,留下只会坏事。

要不是、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绝对会杀了苏隐月!

“这儿没你的事,赶紧让开!”

苏隐月笑了起来,那笑容假的只是一层皮贴在脸上,“再废话,信不信我一剑杀了我娘?”

话已至此,燕姨娘还是不让。

苏隐月对她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举着手中剑直劈下去。

这一击和之前对苏长远的追逐不同,苏隐月是真的带了杀意。

她是没有内力,但在现代学过一些擒拿招式。

手腕翻转,脚步挪移,一剑捅穿了燕姨娘肩膀。

“我大婚就缺鲜血点缀,姨娘你太贴心了。”

剧痛袭来,燕姨娘眼底的惊诧快要漫出来,脑中念头杂乱全堵在了嘴边,想说的太多,导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扑哧!

四周响起声声抽气声,气氛极为压抑。

苏隐月拔出长剑,举剑再刺!

夕阳暖橘色的光经由光滑剑身反射,几乎灼伤了燕姨娘眼睛。

剑尖一点点在眼前放大,所有血液都涌到了大脑,让她神志恍惚忘了身处何地,所有纷杂念头全部化作一个想法。

她不能死在这里!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众人心脏揪起,不忍直视即将发生的惨剧。

就连江在御也在思考要不要阻止,只是不等他行动,下人道道惊呼声让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场中。

只见燕姨娘脚尖一点地面,身体犹如展翅的燕子,轻盈地落在了屋顶上。

“燕姨娘居然会武功?”

侯府下人惊了。

待燕姨娘清醒过来,就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苏隐月莫名其妙变矮了很多。

她怎么跑屋顶上了?

侯爷是不是看见了?

刚想到这层,燕姨娘就和同在屋顶的苏长远来了个对视!

对方眼中的惊愕和怒火让她脑子“嗡”了一下,太阳穴被凉风一吹,更是如针扎一样,痛得锐利又绵长,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她隐藏武功二十多年,现在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