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就是真的在你身上造出神来了吗?
这句话在房间当中回荡,而听清楚这话之后,林深只看到老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即使只是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也能够清晰感受到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瞬间白得像是一张纸一样。
老人肿胀的手指倏地一下松开了身体主人的袖子,身体无力地往椅背上一倒,那双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紧盯着林深的方向。
嘴皮子来回蠕动了好几下,似乎才重新找回了些说话的力气,“你……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位置和神情的对比,形成了一幅极度微妙的画面。
明明是老人坐在椅子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朝下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身体主人,但他们的气势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双带着奇怪喜悦的眼睛自下而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老人甚至不能够自如的呼吸,他的鼻孔只是不断跟嘴皮一起颤动着,仿佛想要从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逃离出去。
“我当然知道了,”回应老人的依旧是语调平静的声音,可现在听上去比刚才还要渗人了,“我们不正是因为相信册子上的东西,相信并且想要验证这一切,才用的这个办法开始的这门生意吗?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最开始抱着一些怀疑的态度,毕竟人的身体和意识都是有限的,想要突破那种非人的境界和维度,我觉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真没想到成功了。”
身体的主人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悦,“所以这并非是不可能的,只要情绪和意志足够多足够重,发生变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刚才所说的,什么虚无缥缈中的天平或许就是最好的印证,那是普通人感知不到的东西,你却已经可以把它在脑海里具象化了,村长,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高兴?”
林深看老人脸上的表情,除了沮丧和绝望,实在是挤不出任何一丝喜悦来。
“对啊,”身体主人一下子抓住了老人的两只手,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成神了啊,你在走向全知全能的路上,这不就是最开始想要的吗?这样或许之后你都不会再老去,也不会受到任何东西的影响,能够以某种形态长久地存在于世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长生不老啊。”
“……我……”老人不敢对上身体主人的视线,垂下眼眸打量自己的身体,嘴角似笑非笑,“……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从没想过自己会……会变成这个样子,像是个废物,像是个什么怪东西一样,逐渐失去人的样子!这不是我要的!停下吧,求求你了,别再继续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整个村子也不要再做了,你最开始不也是希望村子变得更好吗?继续下去是不会变好的!”
身体的主人不为所动,就好像他的耳中有什么特别的屏蔽机制,把自己不想听的话堵在了耳朵外面,那双眼睛还是充满了希冀和兴奋地看着老人。
“这样子是什么样子?”他又笑了一下,吓得老人打了个颤,“村长你见过神吗?你知道神长什么样子吗?如果你说他们就长得像那些庙里、观里摆放铜像、金像的模样,那么人是怎么知道的呢?归根结底,那不也是人按照自己有限的思维想象出来的吗?因为我们是人,所以我们下意识会把他们也按照自己的模样和长相去想象,可是谁能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样子呢?也许……也许你现在这个变化的模样,才是他们真正的样貌呢?”
“你该改变自己的想法了,”身体主人像是在认真劝诫一般,语气郑重又认真,“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囿于‘人’了,而是应该脱离出‘人’的概念,去观察一些更高的东西才对啊……你想想,那些来跟我们做生意的人,还有他们一批又一批介绍来的人,像不像是信徒?他们把我们需要的供品带来,从我们这里求取更多的机会和幸运,乃至于寿命与金钱权利,这种关系,难道不就是神与信徒吗?”
别说老人的脸上露出恐惧了,连林深听完这些话,都感觉自己的脑子在嗡嗡地作响。
“如果我们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的话,那为什么还要仅仅局限于只是让村子能够得以勉强维持生计呢?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啊!对不对?”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抿紧嘴唇。
他似乎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和眼前这个情绪发生异常的人进行沟通了,只是任由对方拽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对着自己的耳朵说一些只会让他脊背发凉的话语。
也许是意识到老人的反应冷淡,身体主人自己停了下来。
松开老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摇了摇头,道:“村长,你让我有些失望,如果你的觉悟不足够的话,我们怎么能彻底成功呢?既然册子上的法子是正确的,那么我所准备的东西也一定是有用的,你不够坚定也没关系,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听到他提“准备的东西”,老人的眼皮一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真的疯了!不要做那样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可他们已经老了,老得动也不太能动,只是在张嘴吃饭而已,”身体主人回应的语气冷淡,“那为什么不让他们为我们发挥最大的作用呢?”
说着,他又毫无征兆地猛然靠近老人,对方立刻撇开脑袋想要躲避,却被身体主人突然歪过来的头逮了个正着,“村长,成神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必须想办法延长这个时间,你不是感觉到天平已经要倾倒了吗?所以我在想办法啊,想办法把它扶正,让它能再坚持一阵子。”
“这可,都是为了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