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家先祖在手记中记述了御神宗之后的一系列操作。
首先,举办一个大型拍卖会,将从冥骨妖庭里捜来的一部分古物拿出来向其他宗门公开兜售,以营造出一种冥骨妖庭古物遍地、珍宝任取的氛围。
然后,又以其中几件古物为噱头,向外界的修士讲述了妖帝座下的不死鸟和失落的王朝宝藏等半真半假的故事,引起了他们的讨论,最后再抛出西境当地的一些关于妖帝遗迹和天命洪炉的古老传说,以增强故事的神秘性。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御神宗便暂时停下了动作,静待鱼儿咬钩。
果然,拍卖会结束不到半月,中州的道战仙门便派人前来接触了御神宗的高层,希望他们能放开进出西境的管制,让他们这些“仙盟盟友”也能去冥骨妖庭分一杯羹,并暗示他们已经知道御神宗在前线受挫、暂时停止探索的事情。
御神宗早知道他们之前就有派遣下级宗门的弟子伪装成散修去冥骨妖庭摸底,因此也没想着刻意隐瞒暂停探索的事,反而很坦诚地向他们表示,继续向前推进对西境诸宗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他们确实打算引入新的合作伙伴共同开发妖墟,但是要不要将仙盟全体纳入合作范围还有待考虑。
所谓的“仙盟”包含了当时的五大至尊仙门和其下各个有名有姓的宗派,向仙盟成员开放管制,就相当于邀请当时的整个修行界一起加入这场“远征”之中。
季长青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因为在聚文馆公开发行的史书之中,御神宗最后彻底放开管制,邀请其他至尊仙门共同参与了征伐冥骨妖庭的队伍,这一行为被认为是“五宗开疆”的序幕,而“五宗开疆”则是仙门时代进入末期的标志。
在此之后,五大至尊仙门和六大古地产生了数之不尽的纠纷,有像荡剑宗这样在古地的征伐中耗费了大量精力,最后被异族一战而灭的,也有像幽圣宗那样成功打通了雾隐森林,借神族之力逐步崛起的。
而御神宗,便是最先迈出这一步的宗门。
季长青在读到这一标志性的历史事件时,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振奋,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也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
“啧啧,冥骨妖庭这事儿,我好像有点印象。”
就在季长青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上的书籍时,一只狐狸的虚影也从他的身上钻了出来,而它,正是天焰狐王,白玄礼。
“狐王前辈,你祭炼完那些阵器了?”季长青回过神来问道。
“没有,只是看到了这些旧事,忍不住想出来说两句罢了。”
白玄礼咧了咧嘴,说道:“这上面记载的这事儿,你师叔和我还算是亲历者呢!”
狐狸跳到了桌子上,说道:“虽说当时御神宗放开了进入冥骨妖庭的管制,允许其他宗门都来参与后续的征伐,但是最后出力最多的,还是中州的道战仙门。”
“中州是五域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古地大面积侵占的域界,但是古地的存在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他们当时四处插手其他古地的事情,也征发不少散修,你师叔就是被道战仙门坑了一把,才被他们从中州拉到了西境,被迫参与了这场征伐。”
“那时候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散修,在这种行动中根本没有什么主导权,和其他很多人一样,都只是那些大宗派招来的炮灰罢了。”
“虽然他后来因祸得福,从里面捞到了好处,但如果没有这次的冥骨妖庭之行,他后来的命运可能会有很大的不同吧!”
狐狸想起当年的事情,不禁感慨道。
季长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师叔居然早在天命之战前就曾去过冥骨妖庭,一想到他后来在那里登临帝位,还击败了曾经的妖帝,季长青也有些理解狐王口中对“命运”的慨叹了。
“咳咳,说太多跑题了,咱们继续往后看吧,我记得,御神宗和道战仙门联合后,应该是一路推到了妖墟深处的王朝废都才对……”
白玄礼跳回了季长青肩头,又继续催促他翻看耿家先祖的手记。
季长青遵照狐王的指示又往后翻了一页,其中的记载正如白玄礼所说的那样,在御神宗欲擒故纵的策略下,整个仙盟都被他们给拉下了水。
在这些宗派里面,道战仙门确实是最上心的一个。
在他们的督促之下,中州各宗组织了一批又一批的生力军赶赴西境,补充进了远征队之中,就连道战仙门自己也派出了一位神道十重天的“上神”远赴西境,以确保御神宗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能够保持“公正”。
有了道战仙门的大力援助和两位“上神”的支持,远征队顶着巨大的伤亡杀进了妖墟深处。
其中,妖帝四象中的霸印玄龟、天穹圣虎纷纷被他们击败,他们拆下了这些异兽的骨骸送到了后方,仅仅是一颗天穹圣虎的犬齿,便在拍卖会上卖出了天价。
他们已经发现了,比起那些残破的古宝,这些神骨境的存在本身,才是更有价值的宝物。
无论是当作顶级阵法的基石,还是用来打造神兵利器,这些骨材的品质都是极其优秀的,除了冥骨妖庭,没有哪个地方能够产出如此之多的高阶炼器材料。
但耿家先祖却在手记中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因为越往深处去,他便越感觉到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源于血脉,他在手记中写道:“妖纹的力量在向我示警”。
为了化解这种不安,耿家先祖又找到了曾经指点过他们的尸王相泽,相泽在知道了他的家世之后,只给了他一句忠告:“如果听到了笛声,及时停下脚步,尚有一线生机,继续向前的话,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果然,当他们打败紫幽冥龙,推到天圣王朝的废都附近时,耿家先祖听到了一阵凄凉的笛声,他感到“毛骨悚然”,并力劝御神宗的太上长老收队。
御神宗的上神对此感到不解,但出于对自家修士的信任,他选择了暂不入城,后退扎营。
道战仙门的上神则认为,妖帝四象皆被平灭,前路已无阻碍,此时不入城,更待何时?
于是,他带着自己麾下的部众冲入城中,打算抢先一步拿下妖帝的寝宫,但是很快,他们就见识到了这样做的后果。
对此,耿家先祖只用一句话记述了当时的情景,那便是:
“笛声阵阵如呜咽,白骨尽起萧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