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明天咱们去给一家水田种植户摆育秧盘。”
侯二那尖锐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打破了二狗家午后的宁静。
“去几个人?”
二狗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眼睛盯着斑驳的天花板,心里暗自盘算着。
他可实在不想蹲在地上,像个陀螺似的摆弄那些育秧盘,大棚里又潮又闷,简直像个蒸笼,哪有在外面装土来得自在。
“就三个人,你、我,还有唐老大。我俩摆盘,你负责运土。”
侯二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他太了解二狗的心思了,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安排活儿,让二狗没法拒绝。
“平时不都得五个人甚至七个人吗?咋这回就三个人干活?”
二狗一骨碌坐起来,皱着眉头问道。
“明天就俩大棚,人多了分钱少。咱三个人干,能挣八百,一人差不多两百多呢,而且保准天黑前收工。”
侯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在他眼里,能多挣一分是一分,至于累不累,那都是次要的。
其实,侯二心里还有个小九九。明明三个人能干的活,他要是只找两个人,虽然会累点,但分到的钱可就多了。
不过,这对民工的要求自然就高了,必须得能干、不怕累、能吃苦,那些拈轻怕重的,他可瞧不上眼。
二狗不一样,是他的黄金搭档,干活那叫一个利落,从来没掉过链子。
说二狗一个人顶两个人的活,都不为过。
“行吧,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二狗无奈地应了下来,随口问道。
“唐老大,刚从绥化来的,老唐头的大儿子,你不认识。”侯二说道。
“行,那就这么定了。”
二狗和侯二约好了时间,挂了电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里想着这一天又得累个够呛。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只是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二狗就被闹钟吵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简单洗漱后,随便扒拉了几口早饭,就出门了。
到了村口,侯二已经在那等着了,正和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没一会儿,唐老大也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来了。
二狗打量了一下唐老大,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大眼睛,体型偏瘦,模样倒是周正,就是头发有点稀疏,看着比实际年龄显老一些。
“走吧。”侯二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招呼着大家上了地东家的车。
车晃晃悠悠地开到了大棚基地。三人一下车,就直奔大棚而去,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侯二和唐老大蹲在地上,熟练地摆弄着育秧盘,双手不停地在泥土和秧盘之间穿梭,动作麻利却也透着疲惫。
二狗则在一旁负责运土,他双手紧紧握住铁锹,一下又一下地把土铲到小推车上,然后推着车在大棚里来回奔波。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干到九点多钟的时候,侯二忽然站起身来,双手捶了捶发酸的后腰,跟唐老大说了句“我出去放放水”,就往大棚外走去。
二狗抬眼瞅了瞅他,继续埋头干活。
没一会儿,侯二又悄悄地回到大棚,眼睛贼溜溜地往大家放背包的地方瞟了瞟。
然后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在背包里翻找了一阵。
掏出一个鸡蛋,迅速塞进嘴里,像只偷吃了腥的猫。
二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侯二进了大棚。
他也放下手里的铁锹,走到背包前,笑嘻嘻地翻找起来。
嘿,还真让他找到了鸡蛋。二狗平时就爱吃煮鸡蛋,这会哪还忍得住,拿起一个就往嘴里送。
一个下肚,他咂吧咂吧嘴,瞅了瞅剩下的那个鸡蛋,心里犹豫了一下。
可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一不做二不休,把另一个也吃了。
过了一会儿,唐老大从大棚里出来,走到背包前,准备拿个鸡蛋吃。
他把手伸进包里摸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旁的二狗,又不太好意思直接问,毕竟和二狗还不太熟。
于是,他转身进了大棚,问侯二:“鸡蛋都让你吃了?”
“没有啊,我就吃了一个,咋都没了?”
侯二一脸无辜地看着唐老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表明自己的清白。
“嗯,我早上带了三个鸡蛋,一个也没剩。”
唐老大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和不满。
心里想着这鸡蛋肯定是被这俩人吃了,可又不好发作。
“那肯定是狗哥吃了。”侯二眼珠子一转,立马把矛头指向了二狗。
二狗听到这话,脸上一阵发烫。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说:“不就是吃你两个鸡蛋吗?明天还你,今天我忘带了,平时我一袋都带十几个鸡蛋,大家随便吃。”
二狗心里觉得唐老大也太小气了,不就两个鸡蛋,至于这么较真吗?
再说了,侯二干活从来不带东西,每天就吃自己的,也没见唐老大说啥。
唐老大抬头看了二狗一眼,摆了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也饿了,本想吃个鸡蛋,见没有了,随口问一句。”
二狗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出了大棚,继续干活去了。
晚上回到家,二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白天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虽说唐老大当时的态度让他有些不舒服。
但毕竟是自己吃了人家的鸡蛋。
想着想着,二狗暗暗下了决心,明天一定要好好补偿唐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