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叩响。
伍竞收起情绪,极轻的应了一声。
门被推开,缓步无声的走进来一个被裹进黑衣的雌虫。
身量瘦长,约莫一米九五上下,光是腿都占了六七分。略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极流畅健壮的肌肉线条。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瞳是极冷的银色,长期处于雌虫在战斗状态下的竖瞳,恍一眼瞧过去,像极了即将狂奔突袭的凶兽。
副官只瞧了一眼,后脊就一阵阵的发寒,低声向伍竞告退,快步出了门。
门咔哒一声合上,雌虫略弓起脊背,冲着伍竞跪了下去。
虫族整体待雄虫比雌虫好上千倍,在皇族依旧如此。不过皇族的雌虫,特别是等级高出身也不低的雌虫,待遇或许比不上同辈分的雄虫兄弟,地位却不会低。
他们通常被皇族根据实力和雌父家族的背景,安排进不同的军团,成为替皇室巩固军政势力的一颗牢固的永远不会背叛的棋子。
这类棋子,皇族会极其严格的控制损耗率,避免无意义的死亡。
但身处军部,哪怕是皇族出身的雌虫,也必须遵军令,依军规行事。战时,也要主动上前线冲锋作战以鼓舞士气。
为了保这些“棋子”的命,皇族会在这些被派遣入军团的雌虫皇嗣身边,留三到五个侍卫。
不过,保护皇嗣安全只是侍卫的任务之一,更多的还是被派遣去做些难度系数更高的活计。
伍竞两百年前入的军团,从一个小兵慢慢爬到如今上将的位置,最初认识的战友一个不剩,身边跟着的侍卫也换了不知道几波。
这个银色眼眸是七年前皇族送过来的,很罕见的SSS级,也很罕见的在一众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中存活下来,活了七年。
且除了几次重伤,至今还没有肢体断裂骨翅损伤等不可逆转的损耗,似乎还能使用很久很久。
“查到了?”侍卫的出身来路大多坎坷,伍竞从不过问,雌虫来的时候是三号,这么多年他嘴上不喊,心里也只以三号代替雌虫的名字。
“是。”伍竞坐到了监视器前,三号立即微微调整姿势,正朝着伍竞的方向膝行数步,双手高举奉上一个微型存储器。
他说话精简,伍竞早已经习惯,接过存储器连接光脑,自己慢慢查看。
这两百年,伍竞从未放弃过寻找池安。
除去池安刚离开的那几年,虫族的战争实在是又多又乱又凶,甚至连主星皇族的安危都受到了威胁,伍竞便只得把协助总军部作战作为首要大事。后来战争渐渐得以缓和,他在向上攀爬的同时,也开始逐渐扩大搜索范围,试图了解到池安的信息。
两百年太长,却搜寻不到有关池安的只言片语,伍竞中间一度以为池安已经回到了家乡。
却没曾想,上个月,发现总军部研究院分院,一个主要研究雄虫信息素的小实验室,忽然开始频繁的暗中联系第二军团。
伍竞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当即便把最可靠办事能力最强的三号派出去探查。
储存器里三号收集的证据挺多的,分类也做的很好,就是仗着他SSS级雌虫的眼神绝好,文件上字儿那叫一个小的,还没蚂蚁屁.股大。
伍竞早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很嫌弃的白了地上跪着的雌虫一眼,“跪着做什么?忙完了?”
三号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任务完成的很漂亮,主子却依旧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看完了,没看出原因,默默起身离开。
刚推开门,身子还没出去呢,先弯腰把膝盖上跪出来的灰给拍了。
伍竞喝了口凉水,把心底里那股子无名的焦躁给压下去,才再次点开文件。
总军部的小实验室,是在星际里采集星球运行视频时,偶然发现了池安。实验室同行的队伍里,有个雌虫在两百年前见过池安,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是如今虫族已经明令禁止用活体雄虫做实验,实验室憋了几天,没憋住,联系了第二军团,试图抓捕池安回去继续两百年前的实验。
三号已经把实验室和第二军团掌握的消息全部删除,相关研究员也全部以“职位调动实行机密任务”为由控制在了伍竞掌管的科研院里,所有拍摄到池安的监控画面也已经全部删除。
“总军部的那些杂碎,果然还存着拿雄虫做实验的歪心思。”伍竞摩挲着储存器,“军部这边我倒是容易压制,怕就怕皇室……”
如今战争基本结束,皇族正好可以把池安抓回来,慢慢悠悠的逼迫他带路去找寻那个全部都是返祖雄虫的“家乡”。
伍竞心中忐忑,却身处在权利和欲.望的中心,四周挂满了眼睛,不可能暗中与池安会面。
必须想个法子,让池安主动出现在他能够全盘掌握的势力范围内。
……
“你要提前回去?”
飞行器上改装的厨房很小,池安转身都困难,歪着脖子和客厅里贝原七说话,“你确定你回家之后,家里那些哥哥会让你顺利完成二次分化?”
“我雌父在一场晚宴上,被皇族一个位高权重的雄虫殿下强行带走了。”贝原七是在主星一个专门发表皇室花边新闻的板块里看见的这条消息。
他在标题里看见“贝家”两个字时,还以为又是哪个哥哥闹了笑话。
打开扫了两眼才发现不对劲。
新闻里并没有配图,也没有明确写明被带走的“贝家家主的雌侍”是哪一位,但是字里行间那些字眼,“高等级军雌”“育有雄虫幼崽”“雄虫幼崽疑似身亡”,整个贝家,就只有贝原七的雌父符合。
“皇族是不会允许雄虫殿下娶一个曾经嫁过虫的雌虫的,那个雄虫抢走雌父,绝对是虐玩之后弄死或丢弃。我雄父也不会设法救我雌父出来,他只会怨恨我雌父丢了他的脸,丢了贝家的脸,他只会想办法抹杀这个污迹!”
贝原七表现出了,被池安捡来第一天时那种有条理的愤怒,“我知道这可能是某个哥哥引诱我献身,检测我是否真的已经死了的手段。”
“但是我必须回去,我可以深陷险境,但我不能让我雌父因为我丧命!他的日子已经够苦了,生了我这个雄虫幼崽,日子却没有变好哪怕一点,如今还要因为我丧命!”
池安静静站着,耐心的听他近乎崩溃的吼完。
才端着汤碗过去,咯噔一声放在桌上,“去洗手拿勺子。”
贝原七眼眶子急的通红,一头杂毛被抓的乱七八糟,低头看了眼汤,又抬头看了眼池安,火气瞬间消退了大半,委屈巴巴的喊了句,“池哥。”
“嗯。”池安一扬下巴,“去洗手拿勺子,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