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姜冉放下餐盘，拉开椅子一把坐下：“这下总算是成功坐到你面前了。你之前避我跟避瘟疫似的。”
“我之前那不是不知道嘛。”安妤佳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谁能想到灵异事件就在我身边？！”
“说起来，你怎么去香港队了？”姜冉搅动着碗里的汤，陷入了回忆，“我进了省队之后等了一年一年又一年，你一直都没来。后来我又进了国家队，你还是没来。”
每年都在公示名单前兴冲冲地找安妤佳的名字，但每年都败兴而归。
“如果能进国家队的话，我也不想去港队的。”安妤佳说道，“倒也不是说香港不好……只是，总归是更希望自己衣服上是五星红旗的。”
她叹了口气：“我打了四年的省队选拔赛。”
姜冉皱眉：“不至于吧？”
安妤佳的技术，她心里有数。
二人打的第一年选拔赛，由于规则莫名其妙地被乱改，导致安妤佳分到了一个技术很差的队友，二人早早出局。
不过，之后的每一年选拔赛都是单打，安妤佳基本功扎实、脑子转得也快，不至于连着打三年都选不上啊？！
安妤佳摇摇头：“第一年莫名其妙改混双我就不说了，第二年我拿了第二，没被选中。第三年和第四年我都拿了第一，还是没被选中。反而后面两年的第二名都被选中了。”
“哎，你别皱眉啊。”安妤佳拍拍姜冉的手臂，挑眉道，“你要是现在就皱眉，不知道听到之后的事要怎么呢。”
“当时我特别不理解，我父母也特别不理解。”
“我爸妈去问了，她们说是觉得我打球没有灵气，不是个好苗子。”
“但我又想接着打球、又不想在这个莫名其妙搞不明白规则的选拔赛里继续浪费时间，才想到了去外协。”
“当时也考虑过日本韩国，不过我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国外，也不想我换国籍。”安妤佳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道，“所以就来香港了。“
安妤佳到这里停了一会，餐桌上顿时只剩下了吃饭的声音。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今年哪些人能进省队，都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安妤佳把筷子插进肉丸，“省队选拔赛，那可是大有讲究。抽签是怎么抽的、谁有场外指导、谁能有赛前的训练位、谁能在最好的时间段的最好的球台上打，都是早早定下的。要进省队，可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诚意？红包？”姜冉胡乱一通猜，没想到安妤佳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红包那是最低级的手段。”她冷笑，“这东西一查一个准，现在都不兴用了。最保险的是集训班。”
“这集训班宣传得是天花乱坠，说是有前国手来给你上课、现省队队员给你陪练，定价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多少都说得过去。实际上和外边一般的集训也没什么差别，训练设施可能还要差点。等那钱送到了省队手里，利益链就闭环了。到时候人进了省队，培训班也有了名气，能骗下一批人了，属于是一举两得。”
“……省队这样选拔，就不怕好苗子被埋没吗？”
“有什么好怕的。”安妤佳喝掉最后一口汤，“打了几年也没被选中的，基本上也就告别乒乓球，重回校园继续读书了。几年不系统训练，后面自然就打不过那些被选中进省队的了。至于进了省队的么……本来每年能打出来的苗子就少之又少，多一个泯然众人的也不多。”
她把汤碗放下，看着餐盘上被姜冉挑出来的芹菜“啧啧”了两声：“走吧，到饭店了，食堂人也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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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世界杯之旅不可谓收获不丰。
姜冉拿下冠军之后，世界排名已经上升到了第四，超越了原本世界第四的乔蕊。
而在奥运选拔积分榜上，姜冉也靠着世界杯的冠军积分暂时领跑。
2038年快要过去，离奥运会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国家队的各位嘴上不说，个个练习的时候都比平常狠了许多，每天下训后主动留下来加练的人也越来越多。
奥运会的名额竞争依旧扑朔迷离。
——姜冉领跑奥运积分榜自不用说，乔蕊次之，接下来便是向南星、顾思彤、张雨竹和程小柠的四人大混战。
这四人的世界排名都在十名左右徘徊，奥运积分排名也是一天一个变，咬得紧紧的，谁今天公开赛打得稍微好些，谁的排名就能暂时压别人一头，而这领先的一点点积分，又会因为下一场公开赛的进行而产生变化。
四个人里没一人敢松懈，唯恐自己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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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复全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椅上沉默不语，刘富强则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对面。
“你说你是不是这个女主教练的位子坐久了，也就没了危机感。胆子也变大了。”
龚复全呵呵一笑，手上动作却突然发狠，把一大叠文件往刘富强身上扔去。
这一沓文件撞到刘富强存在感极强的啤酒肚便向四周散落开，刘富强盯着其中一张正面朝上的纸，上面是他为某俱乐部拍摄的形象宣传照。
配图的文案是——“世界冠军的选择”。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这么多集训班俱乐部的代言人？啊？”
刘富强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狡辩而起。
“……这，都是我哥们，这不是想找我给他们俱乐部拍个宣传照嘛……”
“哦，只是拍个宣传照。”龚复全点点头，“只是拍个宣传照人家俱乐部明晃晃把你写成投资人？只是拍个宣传照你上个月还请假往俱乐部跑？说是家里有急事，实际上你自己心里清楚。”
“毕竟是兄弟……早年间我俩在省队也是有过硬的交情，他这不是想开启事业第二春嘛……我自然是能帮就帮了。”
“看起来你还挺讲义气，这么说，今年隅省省队收了五个新苗子，四个是这家俱乐部的和你也没关系？被人拍到和学员家长吃饭喝茅台也没关系？”
刘富强这下闭嘴了。
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您是怎么……”
“都被人匿名举报到体育总局了，你还有脸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再被我看到一次，这个主教练你就别做了。滚吧。”
刘富强刚想走，又被龚复全叫住：“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走。”
等刘富强把那些文件捡起来出了办公室，龚复全才揉了揉额头。
“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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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冉今天按照往常一样上训。
在早训完成后，刘富强在总结时公布了下一站公开赛的参赛名额。
这站公开赛是白金级别，世界排名积分和奥运选拔积分都很多。
他先是公布了单打的参赛名额——姜冉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她自己之外，乔蕊、向南星、程小柠和顾思彤四人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教练员显然把这次公开赛当成了小型的练兵。
“接下来，我来公布双打名单。混双是奥运项目，重要程度自不必说。男双和女双作为奥运会团体赛的第一盘，重要程度也不容小觑，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把每次比赛都当成大赛来打。”
紧接着，刘富强便开始按照手上的文件照读。
“混双，姜冉，楚高鸿。”
原本低着头盯着地板的姜冉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又突然听到自己名字后紧跟着的名字。
她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