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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唤羽死了,老执刃也死了。

仅在一夜之间。

前来侍奉的侍女告诉我这个令人伤心的事情。脸上适时流露出来的惊愕和不可置信打消了旁人的疑虑。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真是一件不幸的遭遇,我将手里的梳子放下,留在桌前。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默默扯下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美的存在。虽然说宫门中有人去世,我不会也懒得去想太多,

但那些人中偏偏有宫唤羽——刚刚敲定的婚事中的另一主人公,

倒是让我不得不深思。

真讨厌,临了临了还碰上宫门内斗了。但还是无法,站起身,留意不同家具的位置,然后换了一条有绣纹的锦带,

绑在眼睛那里,我准备多走走,去适应房间的布置,不然等到夜晚时分,

自己连基本的行走都会变得笨拙。

窗口早已被侍女打开,说是为了通通风。摸着竖起在地面的屏风,缓缓向外面走去。另一边,宫子羽在执刃厅,

内房摆放着老执刃——宫鸿羽和自己的哥哥——宫唤羽的尸体,此时他的身上已经被刺下经文,所谓宫门密要。

面对着他们的牌位,

宫子羽跪下,叩首。

“彭”地一声,伸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小木盒,被带着倒下落到地面。

脚步停下,止于掉落的一颗珍珠前。这颗珍珠原本缀于发簪,只是一朝落地,分为两半。摘下系带,暂时留在颈间,

蹲下身将它们都捡起来,握在手心里,之后再重新放回去。

一颗珍珠滚到柜子底下,我没有看到。发丝垂落,须尾在地。扶住柜子,一把将盒子端起来,塞进角落里面。

“姑娘,去院子里走走吗?”和阿意一起过来的侍女阿浓这样说,“您一直待在房间里,对身体也不太好。”

阿意走上前,将姑娘手中的带子接过来,“姑娘,这发带我帮你系上。”

午时已过,用过饭后,我被阿意带着来到一处亭台,落座于一处的连凳,

“姑娘,稍后我去徵宫拿药,您先待在这里休息,过会我就回来。”

“好,我等你。”听着脚步声渐远离,握住衣袖,将手藏起来。慢慢捶打腿部,缓解疲劳的位置。耳边回荡着水流淌的声音,

三面环绕,行人往来的交谈声隐入其中。“她是少主选定的妻子,只是现在少主已世,……那这处境便愈发不明了。”

“你说,那她现在……是走,还是留下。”

我就说,人多了,闲言碎语也就多了。无奈地吐露一口气,不过说到底,我也挺好奇接下来宫门的态度。

不过,今日逝者入殓,应该不会过早的安排这些事,所以我也该好好为自己做打算。如果要离开宫门,得有一条门路。又或者如果能待在宫门中,

也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最好能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人亲口说出,让我留下来的话。原家族中,与我有直系血亲的家人都已经逝去,

对他们的印象中只有两人远去,渐渐模糊的身影。

而我的母族。

新继任的族长为我安排去处,然后…我就被送来了这里。在脑海中,搜寻与母族相关的记忆,是我对她的全部记忆,便只有族长临行前:

“你的眼睛很美,却不属于这。”

族长对我说:“闭上眼睛吧,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他们。”

他将一颗药丸交给我,让我在临行前服用,但不要告知任何人。

有了这突然蹦出来的原始记忆,我才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致使自己看不见的最终原因。

她告诉我,比起独自一人孤苦伶仃,

抓住一棵扎根深底的大树,似乎对于此时自己的现状来说更合适。那我该怎么做呢?

此时,一股青苔的味道莫名来至,这种绿植的存在,总会沁人心脾。

要下雨了。

亭外的落雨随风斜倚,打湿人的脸颊。自己坐的位置恰好得到雨水的亲泽,只能起身向里走。

阿意此时已经到了医馆,她准备取了药材就回去。可是刚进入馆内,屋外便下起了小雨,起初她未在意,只是此时药童端来的不是纸包,而是药碗时,

她就意料到了什么。

“徵公子吩咐过,姑娘可继续待在徵宫用药,距离近,往来也方便一些。”像是知道她所想,药童预先开了口。

“原来如此,谢谢小先生。”阿意心中了意,她取了一把纸伞,便朝外面跑去。

只是地面湿滑,即使再着急,也不得不放慢速度。另一边,我无聊地站在亭子里,慢慢的挪步,

虽然勉勉强强可以自己离开,但是下了这么大的雨,走出去的话,衣服会湿透的。

我可不想这么冒险。

“姑娘,我们快回去吧。”阿意来得快速,我也才等了不久。走在庭道的路上,我听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变动,

希望不要受寒才好。只是刚离开这里,亭台这边,就遇到过来避雨的宫子羽和金繁侍卫。

女客院落里,大部分女客都是在房间休息,只有偶尔有一位侍女出来瞧看雨势。

我让阿意回去后,就直接去休息,不必再过来照看。

脚底踏在台阶时发出的沉闷声回荡昏暗的楼里,也在雨天的尘蒙中逐渐合静。

而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一处被扩开的窗,推开它后,正好能看到院中的景象。

似乎就是专门供人观赏,设建外檐不让细雨掩趣扫兴。耳边传来轻淡的谈话声,从外面传进来,似乎是两个女子,而且还很投入。

什么魅,又是什么魑的。我只知道魑魅魍魉,是指传说中山川间害人的鬼怪,

到此时,或许也可以用它们来比喻一类有特殊身份的人,

就比如……~

~……宫门人想抓出的无锋之人。

“姑娘,你今日的药还没吃,刚刚徵宫已差人送来。”阿浓端着一碗汤药,刚上了楼便看到了自家姑娘的身影。

倚坐在窗前,看着风景,不过也幸好,此时雨已经停下,淋不到她。

阿浓扶住姑娘,将碗递到她手里,看着她默默把汤药喝完。面前的人,安静得仿佛置于一幅画卷中,

静默也视,存在于世间的她为一体。

阿浓将碗接下来,把托盘放在一边,顺便用帕子擦了自家姑娘的嘴角。可她也是美的,就这么坐着,也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阿意去休息了,今日阿浓陪着我一起。房间里,阿浓点上灯,我坐在她不远处,看她在绣帕子的花样。

那条发带的绣纹也是阿浓绣着玩儿后留下的。托起初时才看过的缠卷轴,

上面有一张张临摹的梁头结构图纸,还有一些画好的园景素图,黑白线,没有上颜色。“姑娘,时辰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直到房门重新被掩上,听到脚步声远离这里,

我才放下手里的卷轴。

或许昨夜之时,那位云姑娘想让我接的下一句,并非是千字文的原句,

而是这样一段对答的口令。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