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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告诉我,刚到宫门之时都经历过什么?”缓缓倾腰,宫远徵垂眸,抬手将她脸上被系紧的白纱带子解开。

“所有吗?”

“是所有。”宫远徵的声音响在耳侧,感觉到眼部的白纱被慢慢解开,我回忆初到宫门的经历,开口叙言道:

“初到之时,便是被侍女扶着,与其人一起进入宫门,并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在坐上游船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闻到过一股气味。”

“是什么味道?”最后一层纱被揭开,宫远徵俯下身,触碰她眼周微微泛红的皮肤,轻轻按压。“疼,还是痒?”

眼部被触碰,在眼角被指腹按动之时,忍不住痒意,转移脸面的方向,却不料直接贴在手心里。

宫远徵放下手的脸色有不自然,他从未想过如此,忍不住握紧手心。

“主要是痒,轻微泛疼。”仔细回忆,作答道:“甘草,银杏,可能…还有些菊香。”

“你所说之物,使用过多,确实会有影响,”宫远徵起身,“但这不是导致你中毒的源头,”他心中已有成算,不过,

“你怎么对这些东西的味道这么了解?”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这试药的机会真要留给她了。宫远徵默默看着她,

自然将侧腰的刀柄取下,就放在身体的一边,锋刃一拔即出。

“我自小对气味比较敏感,闻到喜欢或讨厌的气味都会默默记在心里,虽然平时不怎么熏香,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可此时,房间里安静得再没有人声,桌面上熏炉里的味道淡消,我有些奇怪他的不言:“你……还在吗?”

试探地微抬手,

“当然,你想说什么?”

却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心下意识收紧后又放松。“你……公子,”

“宫远徵,”他的声音传过来,“——或许你可以换个称呼。”宫远徵将手拂过熏炉上方,让气味愈发分散些。

“…徵公子,我想问,是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宫远徵看向她,在听到她的话觉得十分好笑,注意到她探寻的动作,视线移动,将刀挪放,置于另一边。

“你想找什么?”

“杯子……初到至今,滴水未进,我有些渴了。”摸索的动作暂停,喃喃细语,只是房间内安静得又仿佛是在自语。

他这么不爱说话吗?

“拿着。”拿什么?指尖触碰到烫感,用两只手接过去,但杯子相接的过程难免会有接触。杯底被托起来,便听到他的声音,

“明日是执刃少主选亲,但如你现在的模样,即使去了也选不上。”

“公子,说得对。”默默端起热茶杯,慢悠悠举到面前,微低头用下唇触及杯缘,动作姿态缓和优美到可供人观赏,

宫远徵移开视线,端起手里的一杯茶。

熏炉里,白烟不再,茶壶中,水雾缭乱。女子穿着一身偏暖白的衣裙,显得愈发缥缈动人。想放下茶杯,但怕下次想喝摸不到,就托在手心里。

“徵公子,那我这眼睛何时才能视物。”扯住白纱的一端,坐好等待身后人将遮目的纱巾裹好,

“不急。”

“。 ?。”

“我是说,你留在这里,等眼睛恢复好也不迟。”

“……徵公子真是善心。”手中白纱被取走,我脸上抿露出来一丝笑意。

“确实。”虽然头一次被别人用善心形容,但宫远徵可没什么接受不好的地方,因为他这次的手段不比从前,确实温和顺人。

“新娘之中,除了我们两个,未必没有其他人。。”女客院落里,两位相貌皆美的新娘倚窗聊闲,一位拾起一片银杏叶子,随后松开手,任它飘落。

“你是说谁?”相比另一位新娘的慵懒姿态,这位新娘的坐姿更端庄一些。

“别说你没注意,今日十二名新娘中少了一位。”上官浅拾起落到窗台的一片银杏叶子,眼神似在观察它的模样。

“她也是……”云为衫缓慢转身,扶着窗边看向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人声。

“只需一点点迷惑人的毒药,就能引起两位公子的注意,还真是好手段。”上官浅松开手,看着黄澄澄的叶片飘落,降下去。

“姐姐,你还要加把劲呢。”是指对云为衫来说,还算有些进度的宫子羽,上官浅脸上一些事不关己的笑意让对方觉得碍眼。

“你不要忘了,她现在在徵宫,难免不会和宫尚角碰上。”或许是回怼,又或者是提醒,云为衫微笑道:“身份尚未明析,难保不是阻碍。”

“……多谢姐姐提醒。”压下心里的那些恼意,上官浅面上依旧笑得温柔,“不过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别人吧。”

此时女客院落里,多了一个男子。宫子羽看着挡在外面的傅嬷嬷,“傅嬷嬷,我真的有事。”

“小少爷,女客院落男子不可冒入。”傅嬷嬷面上正色,但是下一秒,再看宫子羽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云为衫打开房门,屋外等着宫子羽的身影。

“姑娘,无意打扰。”宫子羽微颔首,他想取回自己的面具。

“公子,我明白,请稍等一下。”云为衫温柔一笑,倾身回礼。转身步入房间,取来面具,托在手里。

“多谢,姑娘。”拿回了面具,宫子羽礼貌含笑,便想转身离开这里。

“羽公子……”可这时云为衫出声,叫住了宫子羽。面上似有羞怯之意,云为衫微微偏头。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吗?”见此,宫子羽颇为疑惑,但也耐心询问。

“…我叫云为衫,云朵的云,衣衫的衫。”女子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的畅意。

“很是诗情画意的名字,也与姑娘很相配。”宫子羽错开对方的视线交触,真心表达自己的感想,

“云姑娘,我便告辞了。”

路上,宫子羽顺着石桥朝徵宫赶去,听女客院落的下人说,那位新娘并未入住女客院落,而是待在徵宫,医治自己的眼睛。

进入宫门的待选新娘,都要进行身体检查,而我因为现在行动不便,于是就将这份检查留在徵宫内进行。

扶着侍女的手,端坐在软垫上,露出手腕的空荡,等待大夫诊治的过程中,耳边依稀传来捶捣的声音。

有规律的一阵一阵的,停顿的时长也相差不多。眼力不再,也默默无言,但思绪却是活泛的,脑中的想法也丰富多彩,直到大夫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姑娘身体无大碍,最多是睡眠不足引起身心疲惫,”他紧接着又说,“如若不是眼睛的影响,也该得个金牌。”

“有劳你。”手心里被放上一块白玉牌,用指腹描绘上面的纹路,慢慢定下心来。嘴角慢慢起一抹浅笑,扶上侍女伸出的援手。

“姑娘,下方是台阶,我们慢些。”穿上待选新娘所有的衣裳,脚步停在最高的一阶慢慢的挪步下沿。

溜顺的头发披在身侧,被阳光浸淋,虽然面容被纱巾遮盖,但周身带给别人的感觉都十分美好。

柔和的滤镜已经拉满,

对于眼前视野中太阳光的洒满,人身也开始虚幻的光影。眨了眨眼睛,

脚步也不禁放慢,就站在那里,

宫子羽静静地看着她,逐渐接近。

心脏跳动,

仿佛要冲出体表,此时此刻清晰地停留在耳中,清醒且清楚。

耳朵敏锐到甚至可以听见另一人的心跳声,扶在身边的人,慢慢下到平地,但耳边心脏的响动愈发明显。

也不出所料,侍女停下来,我也停立住,听见她说:“羽公子。”

是不是应该行礼。感受到她的力道,我顺势转过身面向来者的方向。

“姑娘,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循着他的声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出现抬首的动作,手被放在身前,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羽公子,…你是来…找我的吗?”

好直白的姑娘啊。金繁站在宫子羽的身后,默默移开眼睛,转身背向他们,

不看也知道自家公子的样子。

即使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宫子羽依旧羞涩地笑起来,点点头没有否认:“姑娘,真是聪明。”

普通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习武之人更是避不可避,金繁抿住嘴,沉默以待旁位。

“多谢公子关心,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现在不能视物,还需要再安稳几日。”微微笑,也含蓄内敛。

“姑娘,……到时间了。”旁边的侍女小声提醒道,心中明晓,微颔首,浅抿笑,

“羽公子,我还要再去一趟医馆,不好在此处停留太久。”向他告辞,也看不到他的反应,便先行离开这里。

脚下是平坦的砖石地铺,慢慢变成木板的撑桥。走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但莫名觉得很悦耳,心情变得轻快一些。

“白芷金草茶,是专门用来为女子调理身体的。”捧起手中的瓷碗,感受碗壁的温度后将其饮下,一旁的药童这么解释道。

身边的侍女也是温和柔软的人,她将一颗蜜饯放在我手中,想让我改善一下口中的苦味。

将甜的东西放进嘴里后,他人也可以看出,脸上有明显喜悦的表情。

“姑娘,喜欢就好。”

“羽公子,午时快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金繁站在后面稳声提醒,将手搭在自己的武器上。

坐上马车,对面是金繁,宫子羽面上带着笑意,在看到,又要皱起眉头的自己的贴身侍卫,很是疑惑:“金繁,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你家公子我有了心上人,你不该为我开心一下嘛?”

“为你开心。”但金繁自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想提一嘴,”

“这话说出来我会开心吗?”见到金繁疑似为难的表情,张嘴后又闭上,

宫子羽摆摆手,阻止道:“还是不要说了,我怕听了夜里睡不着。”

可现在才中午,金繁无语住。但思索到待选新娘来到宫门本就是为嫁娶之事,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便不再想此事。

徵宫,没有花。不过本就是暂居这里,也不好再提什么要求。

蹲在浴桶里,穿着一身单薄的里桶,旁边的侍女说,这是徵公子专门吩咐的药浴,需要让新娘——也就是我,

每隔一日进行一次。半扶着浴桶,将全身浸泡在里面,这时身上的衣服,反而没再有紧贴的不适感。

鼻尖嗅着浓郁的草药味,似乎与徵公子身上仿佛被浸透的药物味道颇有相似之处。

其中这药浴也有养肤之效,是我新想出的专门调养身体的药浴之法。忙碌的徵公子即使在闲暇时刻,也会有灵感.冒出头来。

作为这次新尝试的唯一一人,我似乎应该有很大荣幸。长发被用一根簪子全部挽起,只有颈间一小部分被浸湿。

我试着将眼睛睁开,热腾的白雾也润湿脸部的皮肤,只是视野所及之处,依旧会看不清。

不过,也许是因为白蒙蒙的水雾所致。房间里,侍女推门走了出去,只有半透的纱屏遮住了浴室里的人。

有些偏银的瞳色异于常人,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异色,让她此时面孔更加蛊惑人心。

渐昏的天色,让我失去重新挽发的念头,于是就只将一长白布条覆在眼部位置,摸到挂在横架上的衣袍,披着,

想回到里室。

房间的布置我虽已知悉,一般情况不会轻易碰到障碍物。

但有时道路拐角,还是需要手去触摸,才能分清方向,也怕撞到别人。扶住高度已经到腰间的木柜,慢慢向前走。

看来她的方向感不是太好。门外的侍女早已离开,宫远徵倚在门框处,觉得古怪却又好笑,看着她早已偏移的轨迹路线。

又摸到柜子,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能在自己房间里面迷路,我也算是第一个。

“外面可是有人在?麻烦进来一下。”没想到自己被抓包,宫远徵没趣地撇撇嘴。

“…你确定……让我进去。?”他未踏进门中一步,反而是提醒在屋中等待的女子。

以为是侍女,没想到是徵公子。诧异一秒,反应过来后,心中依旧平静。依着声源,我转过身,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

“徵公子。”向前一步时,却不小心踩到脚边的裙摆,挪步不顺利,将要倒在地上。事实上,也确实摔在地上,

虽然有手臂撑住,但膝上的痛感来得十分强烈。跪在地上,疼意明显,不敢动弹。

“你还真是容易出问题。”房门被合上,宫远徵走了进来,走近缩成一团的人身边,半蹲在侧,察看她的情况。

“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以你现在半残废的状态,基本是不该离人的。”宫远徵想了想,觉得还是干脆点比较好。

他直接将她抱到怀中,伸手在膝窝下一把托起。浸润得都是草药的味道,

不断透进鼻腔中,

宫远徵难得将注意力多停留在她身上一会儿,眼中还透着些满意的神色。

房间内只点了一盏灯,但此时也愈发昏暗。谨遵医嘱,此时即使要就寝,脸上也缠着布条。

夜晚,已来临。宫远徵有些珍视地看向这样罕见的中毒迹象,对他来说,它的吸引力不亚于珍贵的医书典籍。

他想找到方法,攻下这一挑战性的难题。想到这里,彼此一时,

看向对方的视线又炽热不少,面上也呈现出些许笑意。

手扶着肩膀处,在保证自己不会再受伤后,安心地接受对方的帮助。

不过,宫门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脸微偏向别的地方,

手腕搭着他的肩膀。

她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做什么。宫远徵把她放在床缘位置后,

他准备重新点一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宫远徵放在膝盖上的手,

下压。

“现在,这里还痛吗?”

“不痛。”也许话只能信一半。宫远徵暗自撇开眼,只露出膝盖的地方,查看上面的伤势如何。

感受到腿部的触感,下意识宫远徵的手被握紧,一时半会.抽不出来,

陷入僵持。只是耐下性子解释说:“只是检查一下伤势。

直到她的手松开,指尖刮蹭。宫远徵才意识到,此时两人的靠近,气氛愈渐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