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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蔷薇风中,玄黑色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尽管身形略显踉跄,但气势丝毫不减,“阿霓,真的那般喜欢你?”

这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没底。

他无法找阿霓要一个答案,也不想找她要答案。

这种给她平添困扰的事,他不会做。

若非谢镇陵步步紧逼,他也不会以他跟阿霓之间的情意去回应他的攻击。

更何况,他从没想过,再以云螭的身份出现在她跟前,他哪里舍得让手心里的阿霓再痛半分?

谢镇陵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他们甚至连身高和身材都近乎一致,若不是脱个干净,也极难分辨。

就算他本人见了云螭,也是错愕的。

难怪,当初霓霓第一次见他,眼底会有那般震惊,即便是一闪而过,依旧被他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里。

那之后,她每一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替身……从一开始,她就将他当做了云螭的替身。

哪怕是昨夜在浴池的缠绵悱恻,她愿意给他,都是因为将他当做了云螭。

她喜欢的,想亲近的,从始至终都是云螭。

是他用卑劣下作的手段,一次次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谢镇陵脸色阴沉,他戳云螭刀子,云螭也毫不客气,捡痛的地方戳他。

他片刻的沉默,便被云螭完全收进眼底,他往前一步,与谢镇陵只有三步远的地方,染血的唇角微挑,“怎么,被我说中了?”

谢镇陵紧了紧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好半天,他的拳头才缓缓松开,故作轻松,嗤之以鼻,“不过是她的过去,本王来不及参与而已。”

克制着心中的怒气,他压低声音,逼视着云螭。

“你也只是运气好,当年被老仆人带着逃离西鸠,在大虞过了安静美好的少年生活,又得老天眷顾,比本公先一步遇见她而已。”

“云螭,你缺席了整整八年,早已弥补不回去了。”

“她孩子的父亲是我,陪她同床共枕的也是我。”

“你呢?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而已。”

云螭在大虞过着快乐无忧的童年,少年时光时,他正陷在西鸠的地狱里,受无尽的折磨。

谢望舒的折磨,西鸠人的折磨。

大约是老天都有些可怜他,才让他阴差阳错的上了霓霓的床。

再次遇见她,便是一束光照进了他阴暗的人生。

一束能抓住的光,他又怎会轻易舍得放手。

云螭眼神一冷,眼中的寒意仿佛能将这蔷薇花丛瞬间冰封,他伸手,抓住谢镇陵的衣襟,恨不得亲手将他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磨灭,“八年,你以为这八年,是我心甘情愿离开她的吗?”

他冷笑一声,“谢镇陵,你查过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也很清楚了。”

跟谢镇陵不同,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兄弟。

他甚至想过,待将来长大,有足够的能力,一定要将水深火热的兄弟从西鸠救出来。

可惜,还没等到……便被谢望舒发现了踪迹。

云螭嘴角的黑血一点一点坠落在青石板上,风放肆的撩动他的黑发,跟纷纷扬扬的蔷薇花瓣交织在一起。

他眼底的裂痕化作一条条血丝,回逼着谢镇陵的眼神,“谢望舒折磨你多年,也从未放过我!”

“我曾拥有的一切,都被她一把火葬送在了八年前,这八年,我在西鸠,亦生不如死。”

谢镇陵站在原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云螭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眼前这个人,不仅是霓霓心中的白月光,更是他手足同胞的亲兄弟。

狱境司将能查到的一切信息,都送到了他手中,却唯独缺了云螭这八年的踪迹。

只他提一句‘西鸠’,谢镇陵就能想象,那是怎样的地狱。

“谢镇陵,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争夺。”将心头的情绪发泄大半,云螭反倒是冷静了不少,理智一寸一寸回归。

紧握的大拳,松开谢镇陵的衣襟,他强行压制着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蛊虫,“你跟我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阿霓是我的唯一的指望和光。”

谢镇陵眸子一眯,眸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在他跟前,云螭都藏不住苦笑,“这束光,我却注定是不能陪她一生。”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谢镇陵抢。

他只是想,默默地守在阿霓身边,即便是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

“你究竟想做什么?”谢镇陵根本不信任他半分,即便是亲兄弟,这么多年,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谢家的血脉亲情,永远信不得半分。

他看着云螭唇角坠落的黑血,又如何不知道,那是中毒的标志,西鸠最擅用毒控人。

折磨他多年,又用同样的方法折磨云螭么?

云螭微微仰头,目光越过谢镇陵,望向那扇孟裳霓所在的窗户,破碎的眼神里依旧是掩不住的深情,“给她想要的一切。”

谢镇陵眼神一冷,“别忘了,你只是西鸠派来冒充本公的替身,还孱弱成这副模样,你如何能给她想要的?”

云螭轻描淡写的用手背擦拭唇角的黑血,“孱弱?”

“谢镇陵,永远不要小瞧地狱里的恶鬼。”

他所有的温柔,只给阿霓一人。

什么天下,什么责任,什么使命,都与他无关。

答应做西鸠的傀儡替身,也不过是找机会,回到她身边而已。

他声音化在风中,“傍晚那场鸿门宴,谢望舒找我了,想拉拢我为她所用,我假意应下了。”

“明日她必然会有大动作,只要你当场揭穿我假冒的身份,将谢望舒和谢九辰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她便不得不反。”

“陵王殿下清君侧,诛杀逆贼,只会成为大虞最顶级的英雄。”

“至于皇后,平王,一个西鸠细作,和细作生的儿子,又怎可能继承大统。”

“老皇帝已经不行了,剩下的皇子没一个拿得出手,到时候,这大虞自然由你陵王主宰。”

说罢,他的眼神侧过谢镇陵的肩头,又落在孟裳霓的房间上。

“何况,阿霓还私下造了那么多兵器,全都是给你的死士的。”

“我要她,名正言顺,万无一失的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谢镇陵沉沉的盯着他,云螭却是伸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老夏说,我比你早出生半刻,按时辰算,你是小的。”

肩头的手轻轻一拍,他重重的叫了一声。

“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