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妃不由得攥紧了掌心，孟裳霓也脸色凝重的回过头去。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在心头盘算千百遍，寻找开脱之词了，退一万步讲，她甚至想着将这脏水一起泼到谢九辰和长公主头上。
心头虽已算计万千，她却始终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加重。
强烈的光芒中，一身宫衣的女官拢着双手，跨步而进。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排侍卫，他们齐刷刷的站在女官身后，一道道人影被拉进殿内，似要将殿外的阳光都挡住。
皇后唇角勾着一抹笑，冲那女官点点头。
崔汐还跪在皇后身边，她抬着头，近乎是仰望着皇后的，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姑母原来是有备而来的。
这个女官她认识，姓周，自打万妃进宫起，周女官便伺候起万妃了，她的话，皇帝必然是会信的。
而那周女官只是匆匆迎了皇后的眼神，便迅速低下头去。
她躬着身子，一路小碎步行至椒兰殿中央，径直冲着皇帝跪下，“奴婢周冉，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叩见万妃娘娘。”
“你知道什么，都老实交代。”皇帝已经没什么耐心，他靠在软榻上，冷眼盯着周女官，“若敢有半句谎言，朕定斩不饶！”
皇帝咬着牙，狠狠吐出这几个字，眼神中满是威严与压迫。
皇后也道，“周女官，你不必担忧，将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陛下，陛下英明，绝不会放过奸人！”
孟裳霓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在她开口前，沉沉道，“周女官，陛下和皇后说的是，你伺候万妃娘娘已久，深知娘娘对陛下一片心意，切勿糟蹋半分。”
万妃强行镇定下来，眼底却是隐忍的失望，“阿冉，本宫待你不薄，只愿你勿要颠倒黑白，让本宫寒心。”
“你们少吓唬周女官！”崔汐听得冷哼一声，她站起身来，心里底气十足，瞪着孟裳霓和万妃，“你们就是做贼心虚，都不敢让周女官说话！”
说罢，她立刻冲向周女官，“你还等什么？赶紧交代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孟裳霓和万妃这两个贱人下地狱了！
这一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毒害陛下之罪，她们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伏诛！
周女官身子微微一颤，头更低了几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的确……的确有人想害您！”
皇帝眉头瞬间拧的更紧，龙袍下的大手握成了拳，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边的万妃，素日里觉得她乖巧美丽，一想到这美丽的皮囊下面，会是一颗蛇蝎之心，他就觉得心寒。
万妃，也跟那上官芷一样，背叛他！
万妃被那猩红的眼看的心里直发毛，她攥紧双手，捧着心口的地方，直双眼泛泪。
就怕这次，明明是要相助少夫人，到头来却是因为一时仁慈，给她拖后腿。
她眉头微蹙，心中已经做好一个人将全部罪责揽下的准备。
她敢为少夫人死一次，就敢死第二次。
就算她死了，这世上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婉儿站在她身边，永不停歇。
直到送她到高位，直到少夫人将所有的光照在天下女子身上。
这是她心中从未更改的信念。
万妃深深的看了孟裳霓一眼，仅仅是一眼，就将孟裳霓拉回婉儿死前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孟裳霓心中一紧，给了万妃一个眼神，在警告她千万别做傻事。
孟裳霓还没开口，崔汐便如释重负一般，冷笑起来，“父皇，我就说，就是万妃和孟裳霓要毒害你！”
“周女官不敢撒谎的！”
皇后也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陛下，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万妃毒害龙体，当诛九族！”
皇帝的脸色阴沉，他冷冷地看着万妃，先前的宠爱全都化作冷冰冰的利箭。
连杜长青都不免担心的看向孟裳霓，孟娘子近来私下里做的那些事，他隐隐知道了几分。
正是因为知道了，才越发的担心。
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即将大发雷霆之时，孟裳霓却向前一步，她还未开口，周女官却是‘砰砰砰’的朝皇帝连磕三个响头。
“陛下，奴婢……奴婢从未说是万妃娘娘害您啊！”几个响头下去，周女官的额头磕出了血，她一扭头，直勾勾的朝皇后看去。
皇后心里一惊，就见周女官一脸悲愤，“陛下，是皇后！是皇后娘娘，她塞给奴婢一包药粉，要奴婢诬陷我家娘娘！”
“娘娘对陛下全心全意，又怎么会害陛下半分！”
万妃愣了一下，几乎没反应过来。
孟裳霓则眯了眯眼，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朝周女官看去。
而旁边的皇后则傻眼了。
纵然淡定如她，此刻也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周女官。
当年从周冉伺候万妃开始，她就已经收买周冉做了眼线，如今她又给了周冉千两黄金，还承诺此事一过，放她出宫，让她跟家里的两个妹妹团聚，这个贱婢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敢临场反悔，还反咬她一口的？
崔汐更是当场炸毛，她狠狠的剜向周女官，“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什么！万妃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敢陷害皇后娘娘！”
周女官声泪俱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奴婢只认陛下是主子，此生只忠于陛下。”
那额头上的鲜血更是让她显得可怜又坚定，“陛下，皇后娘娘她居心叵测，想要借奴婢之手陷害万妃娘娘，陛下明察，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皇后的心都凉了半截，一股慌乱从心底冒出来，她伸手指着周女官，怒道，“贱婢，你给本宫住口！本宫与陛下夫妻二十余载，怎么可能会……”
“你联合万妃污蔑当朝皇后，你就是死一千遍都不够！”
“陛下，臣妾冤枉！”
“皇后娘娘，将周女官带上椒兰殿的，难道不是您吗？怎么什么锅都能往万妃娘娘身上甩？”孟裳霓适时截住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孟裳霓，你也给本宫住口！本宫的陵儿之前是瞎了眼，竟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皇后脸色铁青，“你狼子野心，当诛！”
“陵儿若活着，见你如此对待本宫，搅动风云，定会亲手斩了你！”
孟裳霓眼神一暗，头上的骨簪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她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喃喃道，“是啊，他若活着，该多好呢……我比谁都盼着他能死而复生。”
话音刚落，就见守在椒兰殿门口的高公公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跑进来，“陛下，不好了……不不不……陛下，好了，天大的好事……”
“陵王殿下，陵王殿下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