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看着那方锦帕,久久没有动作。
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伸手拿了过来,双手展开那帕子,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人名、职务及软肋,再度折好,贴身揣进怀里。
“好。你放心。”
“兄长,今日一别,再见即是黄泉。
“小妹祝你福寿绵长、一帆风顺!”
甄太妃郑重行礼,深深拜了下去。
贾敬也退后一步,跟她对拜下去:“还望吾妹善自珍重。
“他日终会再相见!”
二人就如同男女拜堂一般,行完了最后这“夫妻对拜”的一礼。
再度起身时,二人皆是泪流满面,执手相看。
陈铎听到这里,拍了拍景铨。
景铨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陈铎翻了个白眼。
“王子腾也未必可靠,太妃以后不要信任。”
“皇上一定会对四王八公动手,太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兄长以后还是警告府上收敛些,省得教人抓住了把柄。”
“北王交游太广,未必只在我等这里撒一只网,太妃回宫后可留心一二。”
“……兄长,保重。”
两个人影又有往一起靠近的趋势。
景铨回头看陈铎。
陈铎早就不耐烦,当即站直了身体,抬脚踹开了房门!
砰地一声巨响。
甄太妃和贾敬吓得陡然间分开!
一群人哗啦啦涌了进去。
“先绑上,堵上嘴,休令自尽了。”陈铎懒洋洋地指着里头已经呆若木鸡的二人。
话音未落,景铨脸上厉色一闪,整个人便如同神兵宝剑出鞘一般,锋利异常!
忽然便合身扑了上去,一把抓住贾敬,卸掉了他的下巴!
伸手便往他嘴里抠!
一颗乌涂涂的药丸顺着他的手落了出来!
韩略从容不迫地上前,垫了手帕,捡起来那颗丹药,小心地收了起来。
接着,景铨顺手便从甄太妃手上拽出手帕,塞进了贾敬的嘴里,又帮着将他绑牢了。
已经软倒在地的甄太妃也被婆子们利落地捆了起来,塞住了嘴。
“皇上说了,贾敬收监,细审。
“太妃娘娘微恙,见不得风,又回别宫心切,就不必等明晨了,今晚就启程回别宫吧。”
陈铎看了景铨一眼,由衷佩服,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劳烦景铨公公护送太妃。”
景铨温和地点点头,又恢复到那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模样。
陈铎打了个呵欠:“收工!”
管家和一众仆妇面面相觑。
管家小心上前,低声问道:“那二人口中的王爷……”
“王什么王,爷什么爷?你有证据吗?抓着现行了吗?”
陈铎不耐烦,“不过就是个太妃私会外男,罪名可大可小——
“这种事儿,得太上定!
“你们南府,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们不怕死啊?!”
管家缩着脖子立即退避三舍。
当晚三更。
北静王、逍遥王和王子服“酒后昏睡”之时,甄太妃一行人悄悄开拔,出京回别宫去了。
郭建、陈铎、韩略则押着贾敬、带着大部分禁军,回了皇宫。
第二天一早。
王熙凤才醒,窗外两只伯劳便叫个不停。
安儿忙要去赶走它们。
王熙凤笑了笑:“行了,我都醒透了,让它们唱吧。”
怡然自得地起身梳妆。
安儿上前服侍。
待到王熙凤盥洗完毕,众粗使宫人退下时,安儿这才一边伺候她梳头,一边小声禀报:
“听说,昨儿晚上甄太妃私会外男被人撞见,羞得半夜就离京回别宫了。”
王熙凤回头看她一眼,讶然道:“皇上竟然定的是这个罪名?”
什么叫皇上定的罪名?!
难道不是这个罪名!?
安儿的睫毛都不会动了,傻眼地看着王熙凤:“娘娘知道?”
而且还知道的挺多?
王熙凤笑了笑,让她接着梳头,甚至闭上了眼睛:“今儿还不让我练拳么?”
“呃,是。”安儿顺口道,“太医说,您要少管事、少出汗、多歇着。”
顿一顿,又小声抱怨,“娘娘现在越发拿奴婢当废物了,什么都不跟奴婢说!”
“还用我跟你说?”王熙凤在镜子里瞪她,“我去南府,一行一动,哪不是你跟着?!
“景黎都能去皇上跟前替我遮掩了,你倒好,比他跟得还紧,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听不明白!
“如今竟然还让我给你解释?!”
安儿撅着嘴,不做声,但手上的活儿却依旧利落,很快便给王熙凤梳好了一个利落俏皮的双鬟,簪了两支珠花和一个小小的衔珠凤钗。
“行了,别咕嘟着嘴了。”王熙凤起身,又小声提点她,“知道得太多了容易死!
“你嘴严些,什么都不知道,便没人会想灭你的口!”
灭,灭口!?
安儿吓了一跳,脸色都不好看了,急忙便低了头:“娘娘可要现在用早膳?”
“嗯。好。”王熙凤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外间,孟繁霜正在桌边守着一碗药,等着她。
王熙凤也不废话,上去又是一碗药干掉,然后漱漱口,等着吃饭。
“昨夜的事情听说了?”孟繁霜看了她一眼。
不等王熙凤示意,安儿立即便带着其他人去端饭。
“听说了。”王熙凤懒洋洋的,“景铨不愧是景字辈第一人,这应变,比陈铎他们强远了。”
孟繁霜也笑了笑:“陛下登基时间不长,太上又不在京城,若是此刻把结党、谋逆的事情掀出来——”
王熙凤接着她的话茬儿往下说:“一来证据未必充足;二来太上未必肯信;三来羽翼都没剪除,急吼吼地便想斩草除根,那不是做梦么?”
“所以,如今只用这样遮遮掩掩的罪名,先把最要紧的两个人拿下,震慑一番,也就是了。”
孟繁霜笑眯眯。
王熙凤也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这两家子折进去,旁人就能老实三年!”
“你就不怕,逼反了那个‘旁人’?”孟繁霜凑了过去。
王熙凤立即大惊小怪:“我怕什么?关我什么事?”
“得了吧!”孟繁霜白了她一眼,“此事若说没有你这两趟出入南府的推波助澜,我就不信能七天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更何况,没有你爹爹暗地里放水,我就不信,三更半夜的,贾敬能进得了南府的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