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亲家呀,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差人来通知我一声,我去侯府一趟不费什么事儿,劳烦你跑一趟可真是折煞我了。”
刚刚还朝着妻子凶神恶煞的杜枝山,此刻脸上恨不得笑出一朵花儿来。
发黄的牙齿臭得熏人,令宋氏和梨儿忍不住拿帕子遮唇后退。
宋氏颦眉道,“什么亲家,莫要胡乱攀亲,你女儿在侯府只是个贱妾,唯有正室夫人的娘家才能称为亲家。”
杜枝山脸上笑容一滞,尴尬了一瞬,又重新堆起笑容。
“侯夫人说的是,那你突然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哼,他女儿貌美如花,清清白白的姑娘,在家勤快能干的很,委身给世子做妾,已经是他们祖坟冒青烟儿便宜他们了。
叫她亲家也不过是给她几分薄面,竟如此瞧不起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还指望女儿往家里拿银子,他才懒得搭理她。
实在是他女儿和他那姑母不中用,竟让管家权被宋氏夺了去,简直蠢透了。
宋氏眼神透着一股轻视,面色冷淡,眼神清冷。
“既你如此问了,那我也不绕弯子了,这两年你女儿明里暗里从我侯府账上挪出了几万两银票私下补贴给你,我们侯府账上的亏空还要劳烦你补出来,否则……”
杜枝山顿了顿,算是听明白了。
宋氏今日来,是找他讨要银子来了。
他当即勃然大怒,厉声道,“什么银子,我压根不知道,你们侯府铜墙铁壁,下人众多,银子怎么可能会到我手里,怎么……你们这是缺银子想赖在我头上了?”
杜枝山反应剧烈,一副炸了毛的准备战斗的公鸡一般。
宋氏冷哼一声,暗道这人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的不说,光是他自个儿眼巴巴去侯府打秋风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了,更遑论杜明娇把持钟中馈的时候,经常挪用账上的银子给他,他撒起谎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实在是无耻至极!
“杜枝山,不算那些小打小闹的补贴,你女儿光是从我们侯府账上挪走的银子都有三五万两,你敢说你没见?”
“哼,只怕大部分都进了你的腰包吧?”
他这些年日日赌钱,日日输,若是没有女儿补贴银钱,他怎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说不定早就被那些讨债的打死了。
杜枝山自觉被戳穿,面色不自然,但他立刻梗着脖子十分有底气道,“别在这里和我胡言乱语,我没学问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娇娇那死丫头自从去了侯府,就再也没和我们这穷娘家联系过,她挪没挪银子,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找他,找我无用!”
宋氏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子不教父之过,她手脚不干净动了侯府账上的银子,狼子野心侵占侯府银钱,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拿了好处,连女儿都不认了吧?”
“梨儿,把账本拿给他看一看,既然杜明娇吐不出银钱,那他这个当爹的,可要好好替女儿清算清算,否则我们就去官府对簿公堂去!”
宋氏掷地有声,表情严肃,眼神冰冷,吓得杜枝山浑身一激灵。
不!
他赌输了银子,欠了赌坊一大笔银钱,说不定讨债的明日就要上门了,别说没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也得还给赌坊,那些都是心狠手辣不要命的,肯定是小命要紧。
所以,他拿什么和宋氏清算?
于是,他慢悠悠地走回石凳,一屁股坐了回去,大腿敲到二腿上,一脸漫不经心。
梨儿犹豫着将账本放到石桌上,立刻又退回宋氏身后。
杜枝山连账本都没翻,直接破罐子破摔耍赖道,“夫人,你也看了,我家就这么个情况,几间漏风的破瓦房,外面欠了一堆债,家里是一枚铜板都拿不出来,别说我没见你们侯府的银子,即便是见了也拿不出银子来还你们。”
“眼瞅着天也快黑了,夫人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孀居也有几年了,免得路上遇见了什么人,被人传出什么闲话,污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宋氏一听,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她伸手指着杜枝山,指尖儿直发抖。
“杜枝山,你休与我在这里耍浑,别以为你咬死不认,这事儿就完了,账簿上杜明娇挪用的银钱亏空的数额记得清清楚楚,你可以不承认,明日我便告上官府,不仅杜明娇要蹲大牢,就连你也跑不了,你们父女二人就等着把牢底蹲穿吧!”
“哼,咱们走!”
杜枝山一听要把牢底蹲穿,顿时慌了。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跑到宋氏面前,拦下她。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娇娇已经是你们侯府的妾室,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在侯府的所作所为和我杜家已经没了关系,若她真的挪用了银钱,你们只管按照侯府规矩教训她便是,怎么能把我也告上官府呢?”
“你看我宅子,穷酸得耗子都要绕道走,即便是把宅子卖了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娇娇的事情我着实管不了啊。”
杜枝山说得情深意切,就差指天发誓了。
宋氏当然知道杜枝山没有银子,四处欠了一屁股债,但这处宅子还是当初他去侯府向老夫人打秋风,老夫人把侯府的一处小宅子拨给了他。
她今日收不回银子,收回宅子也是可以的。
“我不管,你女儿侵吞了侯府不少银子,她一个妾室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官我是报定了,你若是不想被牵连,就先把这处宅子抵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从女儿那里获取银子的事情。”
杜枝山瞬间傻眼儿了!
他唯一遮风挡雨的家要没了?
因为那个赔钱货,他要无家可归当乞丐了?
杜枝山反应过来,立刻一脸讨好道,“夫人,这可使不得,这宅子是我的家,我唯一的落脚之处,若是把宅子抵给你,我和贱内就要沦落到贫民窝当乞丐去了。”
宋氏冷哼一声,疾言厉色道,“你们当不当乞丐,和我没关系,要怪就怪你有一个好女儿,搅得我侯府鸡飞狗跳,世子夫人没了,战功和赏赐都没了,账上也亏空了,儿女债当然要由爹娘来偿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