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兴十一年七月十九
立秋过去十多天,天气转凉。景兴帝带着近臣到南山秋猎。
景兴帝瞪了一眼宋鹤鸣。
“这两个月一会辽国一会西夏,不够你折腾的。”
宋鹤鸣在外面奔波了两个月,昨日刚到汴京,也不歇歇,非吵着闹着要跟大家伙一起来南山。
旁边的裴珩立刻帮腔道,“侯爷也是赤子之心,不如就罚他一会多猎些奇珍献给陛下。”
景兴帝今天心情不错,“看在爱卿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一会儿本王要跟二表哥比比看谁猎的多。”
说话的八殿下已经是少年的模样,今年年初进封梁亲王,世袭罔替。
宋鹤鸣趾高气昂的,一副没把八殿下放在眼里的模样。
“那你可输定了。”
宋世子虎着脸。去年徐世子调到幽州,他回京接管了巡防营。
“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争。”
宋鹤鸣挑了挑眉,一张嘴就是歪理邪说。
“大哥,你把王爷当小孩子,但我是把他当男人看的。不如你问问王爷,他是愿意当小孩子还是愿意当男人?”
“二表哥说的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八殿下说完还挺了挺胸脯。
宋鹤鸣得意地看着宋世子。
以往秋猎宋鹤鸣不但给自己抓猎物,还得给七郎以及七郎的老师沈相抓猎物。
七郎弄只山鸡、野兔充面子就行。可沈相的要求是不能比徐三爷的猎物少。徐三爷再不擅长骑射也是勋贵出身,文弱书生能跟他比得了吗?
宋鹤鸣一拖二,以至于这么多年围猎他就没当过魁首。不过这回不错,沈相代天巡狩去了西南,徐三爷则去了江南。他俩都不在,没人耽误宋鹤鸣发挥,这次的魁首对他来说还不是探囊取物。
宋鹤鸣问裴珩,“子舒怎么又没来?”
“他就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说大理寺有案子借机不来了。说实在的我也不想来这不是没办法吗?”
裴珩说到这叹了口气,人到中年他竟然有点羡慕子舒了。
前几日,裴珩去乔府,看见子舒正在画鱼,还说已经盯了那几条鱼一个时辰了。这可是他原来的惬意生活啊。
“你不是想接沈相的班吗?如今他不在京,你要是敢不陪王伴驾,他知道了非撕了你不可。”
宋鹤鸣白了裴珩一眼,这小子越来越贪心了。
号角声响起,秋猎正式开始了。
宋鹤鸣的马第一个冲了出去,这回秋猎的彩头可是一把他眼馋好久的宝刀。
两个时辰后,宋鹤鸣满载而归,宋世子迎过来将水袋递给他。
宋鹤鸣喝了水后,悄声问宋世子,“大哥,目前看谁猎的最多?他们都猎了什么?这回我当得了魁首吗?”
宋世子有些心不在焉。
“你放心,这回你肯定是魁首。”
宋鹤鸣嘟囔一句,“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我还是问问陛下吧。”
宋鹤鸣说完就往大帐方向跑去,宋世子在后面追他。“鹤鸣,你等等我。”
宋鹤鸣撩开帐子,首先看见的是倒在地上的裴珩和李大人。
“七郎。”
裴珩胸口一刀鲜血淋淋,他拉着宋鹤鸣的手,吃力地说,“梁王谋逆,快救……”
裴珩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没了气息。
宋鹤鸣抬头看着主位上的景兴帝,他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再扫过旁边的朝臣,有人站着,有人被绑着,还有些人可能还在林中还没回来。
宋鹤鸣回头问宋世子,“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八殿下手里拿着圣旨。
“二表哥,当年父皇传位的人是我。是大哥谋朝篡位,不信你看圣旨。”
宋鹤鸣突然想起之前竹心和子舒推演过,太宗既然封相王为摄政王,定是要让相王查出春猎到底是谁在害他。
如果是这样大概率会给相王一道圣旨。若查出是大表哥所为,就传位给其他儿子。
可这道圣旨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过了这么多年,大家一直相安无事。现在这道圣旨终于冒出来了。
“这道圣旨是假的,这是魏永贤的奸计。王爷赶紧收手吧。”
八殿下瞪着眼看宋鹤鸣。
“我才是你的亲表弟,你不信我?”
宋鹤鸣大脑袋嗡嗡的。看样子如今巡防营的人已经控制了南山。一个死人还能出来作怪,他觉得自己算尽人心是吧?
“王爷,你想想陛下对你如何?他从小把你带到大,陛下的兄弟甚至儿子没人能越过你。你现在就因为一道来历不明的圣旨就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这是陷你母后于不义,这是陷宋家于不忠。”
八殿下双眼猩红,“二表哥,你不了解咱们这位皇上他有多恶心。我怕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不信你问问他,他敢说吗?”
宋鹤鸣转过头去看景兴帝,“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景兴帝嘴唇翕动可最后还是一言不发。此时他腰背挺得极直,明明刀斧加身却面不改色。让威逼景兴帝的侍卫双手发颤。
八殿下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谋朝篡位的贼子给我斩了。”
“我看谁敢?”
宋鹤鸣抽剑发现自己使不出力气了,他的剑尖拄在地上支撑着自己。
宋鹤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大哥。
“你给我下药,你跟梁王一起造反,你疯了?”
宋世子眼中含泪,“鹤鸣,我没办法。那是咱们的亲姑姑、亲表弟啊!”
八殿下催促威逼景兴帝的侍卫,“还不动手?”
可那侍卫被景兴帝的气势镇住,哆哆嗦嗦地不敢下手。
八殿下见状,上前夺过那侍卫的刀。
“那我亲自来。”
八殿下一剑刺穿景兴帝的心肺,景兴帝仿佛此时才有了反应。
“小八。”
八殿下冷笑一声,“你不配这么叫我。”
“陛下。”
宋鹤鸣欲上前被宋世子用剑拦住了去路。
宋鹤鸣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裴珩和李大人。又看了一眼被控制起来的大臣,他们有人恐惧,有人悲愤。再看没被控制的大人脸上都是志得意满。
最后宋鹤鸣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满目苍凉的景兴帝。宋鹤鸣一咬牙身子撞在宋世子的剑上。
“是鹤鸣没用,无力破此局。然君辱臣死,臣陪陛下一起走。”
好多人在叫他的名字,不过宋鹤鸣已经听不清了。
他在想子舒、阿寿、王远你们现在在哪儿啊?
竹心,你现在在哪儿啊?
朦朦胧胧中宋鹤鸣好像听见景兴帝在说话。
“这两个月一会辽国一会西夏,真是不够你折腾的。”
宋鹤鸣茫然地看向四周,裴珩好端端地坐在他旁边。
“侯爷也是赤子之心,不如就罚他一会多猎些奇珍献给陛下。”
宋鹤鸣摸了摸自己,他胸前没有伤口,连衣服都是完好无损的。
景兴帝笑吟吟地说,“看着爱卿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
八殿下看着宋鹤鸣还是说出原来那句,“那一会本王要跟二表哥比比看谁猎的多。”
宋鹤鸣可以肯定他重新回到秋猎之前了。
但他整个人麻了。
老天爷!你能换个人霍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