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善忽然意识到,此前并非娄玉兰得了静妃赏识,才能求得静妃从中说媒。
如今也并不是因为沈静语更能羞辱自己,自己这位嫡母才点头答应婚事。
而是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静妃的局。
而今,也不过是沈静语和她达成了某种交易,而这交易的筹码,或许正是自己也想要的!
不不不,若是如此,那沈静语凭什么以为她日后能在国公府立足?
凭静妃的恩宠?
未免太远了些……
萧廷善自三日前其实就在怀疑,只是时间太短,这婚事他又乐见其成,而婚事经由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点头,更轮不到他置喙。
心思飞转,也没能捋出头绪。
直到成国公夫人回去更衣,萧廷善的视线才落在沈静语身上:“我素来与三殿下走的近些,你此番进宫面见静妃娘娘,还当谨言慎行。”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沈静语当下邀请他去院中走走。
直到周遭众人离的远些,沈静语才道:“三殿下身边人才济济、助力良多,夫君于殿下面前无足轻重,除非立下不世之功,否则难得殿下重用。”
闻言,萧廷善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攥紧。
他并不喜欢女人仗着了解几分局势,便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指点江山。
自作聪明!
可惜,沈静语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何况,我已经打算向静妃娘娘献言,想来日后三殿下不会再把夫君当做心腹,夫君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重做选择。”
沈静语这副姿态,直把宋廷善气的七窍生烟!
所以,她一介女流,竟妄想决定自己的前途!
“静语,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的决定,你是不是该……”
萧廷善的话还没说完,便听沈静语道:“夫君身体抱恙,这等小事无需操劳太多,静语明白你我夫妻一体的道理,自然不会坑害夫君,夫君信我就是。”
沈静语说的坦荡从容,偏那副姿态让宋廷善说不出的憋屈。
她这是在暗讽,他筹谋多年,也不过混得个从六品的官职?
沈静语到底忌惮着他的身世,故而说话还算客气,可她这个人强势惯了、又眼高于顶,根本不懂,对于宋廷善这种在阴暗和夹缝中生存的人而言,一句话都会触及他的痛点。
他敏感、自私又多疑,善于伪装又毫无下限。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静妃此人看似温和实则狡诈,八殿下此人……”
萧廷善话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继而道:“你打算同静妃聊什么?不若先同为夫说说,我们一起商讨后再做决定。”
沈静语则是道:“不必了,我已经答应静妃娘娘,若是这个时候食言,只会让夫君腹背受敌。”
沈静语话音才落,成国公夫人便已经换好了一套墨绿色的锦袍出来,笑着道:“走吧。”
沈静语对着宋廷善见了一礼,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两人上了马车,宋廷善只觉得憋屈的不行,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偏又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风度。
直到回到自己的书房,萧廷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咳咳咳……”
话才说完,宋廷善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而后吐出一口鲜血。
“公子!”松仁红了眼,心疼不已。
萧廷善揉着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忽然觉得,自己匆忙间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沈静语此人看着知书达理、德才兼备,可实际上,她野心勃勃、独断专行,将这样的人放在自己院中,怕是很难消停。
“我去请郎中!”松仁急着往外跑。
“不必,你去娄家同娄夫人商议,尽早将玉兰纳入府中为贵妾。”
相较之下,还是娄玉兰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更让他觉得自在。
或者说,更能掌控。
*
“小姐,今日一早,沈静语就同成国公夫人一道进宫了。”玉屏低声道。
沈舒意这几日一直在思量着,要如何才能让柔妃认罪。
这些证据,看似有力,却不够直观。
最重要的是,如今时隔多年,乾武帝若有心偏袒,仍难将柔妃置于死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吕家和三皇子党这样的庞然大物,若不能彻底将其铲除,只会后患无穷。
就在这时,琴心从外回来。
“小姐,谢大人的信。”
沈舒意接过后,一目十行,眼中多了些笑意。
谢璟驰的人证已经顺利抵京,看起来,他捉了秦家给沈静语找的那个婆子,倒是起了大用。
此外,江漓得湘妃本家相助,袁家于江南亦是说动了两位明哲保身的重臣,此二人不日将要动身,江漓今日差不多就能抵京。
至少眼下,贪污江南赈灾款项一事,铁证如山。
麓山之战的事,如今尚有人在,柴家、葛家之流,只要乾武帝严查,总会有突破口。
思量片刻,沈舒意道:“待江漓回来,要他再去找一趟葛庭轩。”
“是。”
葛庭轩姓葛,葛家和吕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得吕家信任。
“要葛庭轩三日之内,想方拿到葛家和吕家污蔑姜延虎将军的证据,或者,萧鹤羽同裘泽华暗中往来的证据,拿不到,就让他等死!”
“是!”剑魄双手抱拳,转身离去。
葛家相比柴家,低调许多,这样举全族性命的大事,她不信柴葛两家会不留证据。
否则,若是吕家卸磨杀驴,他们要去何处说理?
“让九俦在宫外,盯着静妃和萧允诚的人手,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务必在他们得手后,给我抢过来。”沈舒意冷声开口。
她不确定沈静语手里的是什么,若是账本、信笺之类的,九俦就会跑空,那她便只能拿丽嫔偷出来的账本,同静妃交换。
但好在,这事也算不得难,毕竟静妃比她更想扳倒柔妃一党。
另一边,沈静语入宫后,倒是将那嬷嬷的住处告诉给了静妃,毕竟如今萧鹤羽和柔妃一党得势与否,与她毫无干系。
换句话说,就算宋廷善是如今大乾朝的皇子,她们眼下却连桌子都没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