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朵五彩祥云落下，身着白衣的男子目光冷淡地打量着地上的几人，拎在手中的酒坛发着光。
一只几乎毫无妖力的果子妖，不成气候。
一只破了妖丹的莲花妖，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一个修为尚可的魔族之人，不归他管。
罢了。
男子手上的酒坛敛去了光芒。
若不是天帝非要将看守妖界的活儿交给他，他才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既然只是跑出来了这么两个小玩意儿，他就不上报了， 免得天界那帮人没完没了地找他盘查！
以为他很闲吗？
封印已经恢复，再加上他又用半数仙力在大阵外设了结界，至少千年内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准备离开，他却突然心中一动，身形也停了下来。
他很信任自己的直觉。
看着躺在地上满脸血迹的莲花妖，他心口处猛然跳动了一下。
会是她吗？
他小心地用仙力从心口取出一小节金色的骨头，将之放在莲花妖的额上。
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都没有反应。
他又将金骨放在果子妖和魔女的头上试了试，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将金骨收回心口，面上的神色更冷了。
虽然已经失望到麻木，但不妨碍每一次都会更失望。
眼尾逐渐发红，他猛地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酒，而后驾云离去。
“鹿呦呦，哪怕踏破三千界，我也定会寻到你！”
鹿呦呦？
九上醒来的时候耳边便回荡着这几个字，像是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呼喊。
看来又做怪梦了。
她的妖丹被封印大阵的力量震碎，筋脉也受损严重，浑身上下剧痛不已。
不过眼下却顾不得这些，概因她睁开眼便看到一帮奇形怪状的东西正盯着她。
明明形容可怖，眼神却透着清澈愚蠢。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应对时，原本躺在她身边的女孩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们这些蠢东西，都给我滚！”
那些清澈愚蠢的怪物吓得发出怪叫，哧溜溜一下全都散了。
九上另一旁又坐起来一个浑身是血、骨肉龟裂的男子，语气有些生硬地问她：“你没事吧？”
她揉揉脑袋，觉得情况有些复杂。
一番言简意赅的交流后，她知道了女孩儿叫沈晓莫，是魔族中人，他们所处的墨竹林是魔族最后的栖息之地。
九上对魔族没兴趣，倒是那个自称“阿冷”的男子令他意外极了。
“你说你是五百年前化形的那个奔火果精？”
阿冷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那你为何也出来了？也是被人给踢出来的？”
“不，我是自己跟你出来的。”
“你为何要跟着我？”
“我……”
阿冷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有些疑惑，而后道：“因为我是你的妖奴。”
又补充道：“小童们说的，我是你的妖奴，必须无时无刻都要保护好你。”
九上了然，原来是被她的锦鲤小童们洗脑了。
回想起来，自己在通过大阵时的确有火焰帮自己挡住了不少力道，否则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命醒过来！
“是谁偷袭我？”
“蓝月。”
好吧，还真是挺不意外的呢！
十日后，三人出现在墨竹林边缘，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穿过这片迷雾就可以离开墨竹林，到达人界了。”沈晓莫心情雀跃。
她早就不想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待下去了，出去又怕挨打。
现在不同了，他们吃下了用大妖精血和魔族精血浇灌的墨竹笋，身上妖魔之气尽消，完全可以自由地在世上行走。
这方法还是小世告诉她的，可不知道它怎么回事，这些时日基本上都在装死，非必要不开口。
罢了，这样还清静些。
九上伤势极重，妖丹等同于天族之人的仙元，一旦碎裂，神魂消散。
她能够撑到现在，一来是因为她的妖丹虽然破开了缝隙，但还未完全裂开，为她争取了时间。
更重要的是她有妖王印护体，若非如此，只怕她早已陨灭。
妖界暂时是回不去了，只能先去往人界再想办法。
阿冷一直跟着她，平日里寡言少语，一张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沈晓莫倒是很喜欢阿冷，整天缠着他，对他嘘寒问暖，经常惹得九上这个旁观者一身鸡皮疙瘩。
有沈晓莫带路，他们很快就穿过了迷雾，回头时迷雾已经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万丈悬崖。
悬崖之上，旭日当空，山林中鸟兽盘桓争斗，石壁间瀑布流水飞溅……
“这便是人界呀！”
九上活了三千多岁，第一次来到妖界以外的地方，一时只觉心情都舒展了不少。
沈晓莫早就蹦跳着朝山下跑去。
“快走快走，我要进城去吃好吃的，我要吃酱香肘子，吃焖肉，吃麻辣烫……还有包子、点心和冰碗……”
眼见着人一溜烟儿就没了，九上和阿冷都有些懵。
话说，他们都不认路呀，就不能等等他们两个伤员吗？
半日后，等九上和阿冷到达第一个村庄时，沈晓莫已经因为吃人家白食被吊起来了。
她还算有分寸，知道这些未修行过的普通人沾不得魔力，硬是咬着牙忍着屈辱没对他们动手，见到九上和阿冷简直如见了亲人般眼泪汪汪。
九上觉得好笑，她虽没出过门儿，但即便是在妖界，也是有货币流通的，只是不知道这人界的货币是什么。
封印大阵连她的妖丹都弄碎了，更别说其它东西了，所以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要不劫了沈晓莫就走？
于是她眼神示意阿冷，阿冷秒懂，上前对着农户道：“我给你家干活儿，抵她的饭钱！”
九上扶额。
属下太老实了怎么破？
在阿冷给老头儿刷了锅、洗了碗、劈了柴、修了房子，还顺便猎了一头野猪回来后，老头儿终于笑眯眯的放过了沈晓莫。
还问阿冷愿不愿意给他当上门女婿。
吓得沈晓莫拉着他们就跑，还不忘回头哼了一句：“你想得美！”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刚走没多久，原本一副地道农人形象的老头儿就敛了神色，手中多了一张黄色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