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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老师很负责任的上课,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连续响起,是一种使人平和的白噪音。

唐拦青等待今天的结束。

随着放学铃声,学校如同沸腾燃烧的开水,人潮涌动。

整座学校坐落在落日熔金之中,随着放学时间渐去,留下的人屈指可数,和别人交换值日的唐拦青,和两位同学仔细打扫完教室清洁。

他们嘀咕些话,时不时偷偷看眼唐拦青。

在这些偷摸的视线里,唐拦青发现他们流露出一种叫做怜悯的东西。

搞完卫生他们提着书包溜之前,迟疑下说:“你等会儿快点走吧。”

相当于明示的话了。

“嗯。”

即使这么应声,他依旧是班级最后一个走的。

唐拦青收着课桌上的书,放进黑色普通的背包里,关好窗户,锁上教室门。

唐拦青走出冷清的校门,准备往公交车站旁赶,一道强烈,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隔着十米开外的距离,唐拦青对上目光。

那是在被一群高个子的人簇拥在中间也毫不逊色的男生,眉目深邃,英伦帅气,有一张很优越的脸。

他勾着唇,冲他挥了挥手。

多么友好的打招呼。

唐拦青不认识他。

“胆子很大啊,能搞这么多事。”

他佯装为难,嘴角却是恶劣的笑意,“不过今天必须要让你断掉两条腿了,要不然我那待在医院的发小,怕是气到吃不下饭了。”

嗯?

唐拦青:“你发小是谁?”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男生黑下脸,“昨天你干的什么事,你不记得了?”

这样说,唐拦青明白了。

他也一刹那想通了今天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面前的人就是他们口中,闻风丧胆,称霸一方的梁诀吧。

他拿出校服兜里的电子手表,看下时间,七点多了。

按照惯例。

这个时候,他该到家学习了。

可是因为他们,他只能一再拖延学习的时间。

唐拦青看向梁诀和他小弟们,他的身高比他们稍微矮一些,不多。

但他们站在面前,赫然扑下来的阴影,压迫感极强,无一不在挑动人的神经。

“好吧。”唐拦青无奈说。

梁诀被他这句话搞得疑惑,唐拦青脱下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纯白长棉。

外套铺在地上,他将背包扔上去。

随即他扶了下后颈,黑发白颈,淡薄到没有什么神情的脸,在余晖的朦胧光线下,奇异与矛盾交织的迷人,“今天是你一直在叫人霸凌我?”

梁诀眯起眼,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不以为然说:“什么叫霸凌,不是你先出手这么重?我哥们儿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没有叫人把你绑在仓库打都算轻了。以后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免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到些不该惹到的人。”

“凡事都有代价。”他勾唇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唐拦青颔首:“你说得对。”

他表示非常认可他的观念。

然后迎面给了他一拳。

梁诀送到医院的时候,气到全身都在剧烈发抖。

颧骨淤青,医生正在给他消毒抹药,其他一米八大高个畏畏缩缩在病床边,一敷上药就嚎叫,叫得极其惨烈,听得梁诀一顿火大。

“闭嘴!”

梁诀转过头,脸色黑得能滴水,恶狠狠骂:“一群废物,七八个人都打不过一个人!”

你不是也没有打过吗?

他们腹诽,但谁也不敢真说出口火上浇油。

“汤年也是个傻逼不说清楚他这么会打!”梁诀现在就是在乱骂,路过的狗都想骂两句以解心头之恨。

“明明是你没有当一回事。”

推开的门,进来位白皙脸上缠着绷带的少年,他看到梁诀这样子怒其不争。

做为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梁诀昨天听说他们十几个人被一人打了,足足在他们面前嘲笑了半个时辰。

还金口玉言说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不是,这就是你说的报仇?”汤年无语。

一提这事,梁诀就炸了:“你也不明说这小子练过!”

汤年不解反问:“要不然呢,他能把我和姚棋打进医院躺一天,这都联想不出他会打架?”

“……”

漫长的沉默,梁诀呼了口气,平复胸膛不正常的起伏。

“明天是周五是吧?”汤年问了句不相关的话。

梁诀没有理他,倒是其余人连忙回了:“是的,明天下午就放假了。”

汤年轻笑一声。

汤年的祖母是俄国人,他也沾了点混血,头发天生的微卷蓬松,显得俏生矜贵。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就属他脾气最霸道。

他说:“我有个好法子。”

梁诀对视他弯起的眼眸,心照不宣的谋划即将悄然登场。

周五下了小雨,梅雨季常常阴晴不定。

窗户外雨打落在叶子的声音,淅淅沥沥。

唐拦青端坐在课桌前,写完一张卷子,落笔收盖,他起身穿过走道,交到讲台。

今天是很平常的一天,除了后排记仇的杨筹时不时瞅他一眼,相比昨天忙人的事少了很多。

但这种看似水面平息的宁静,却更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给予的一点微妙喘息。

放学的时候,雨停了,很走运。

唐拦青打着伞回家。

脚下的路从宽阔公路,变成崎岖不平的泥道。

紧密相连的居民楼过道过于狭窄,几乎是一进去,光线黯淡下来,唐拦青踏过积满泥水的小水滩。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里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

年纪和他差不多,但个个满身腱子肉,抄着棒球棒,很不耐烦,但又掺着得意的神情。

“这么烂的路,下辈子都不想来了。”瞧见自己新鞋上有泥点子的人抱怨说,“都等半个多小时了,怎么人影都没见着?”

“急什么,学校离这的距离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诀拆出条口香糖,放进嘴里,“等会有他好看的。”

“呦,来了。”

“唐拦青,父母在六岁时离异,判给了父亲,在农村读完初中,高一转入市里一中高二三班就读。”

“据班上同学陈述,性格内敛,不善交谈,所以没有朋友,素来形影单只。父亲多年无业,曾因坑蒙拐骗进过警局……”

梁诀拿着张白纸黑字,慢悠悠念,读一句,就看眼唐拦青的反应。

直到他把唐拦青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读完,家庭地址都一字不差念出来了,都没有什么反应。

要是别人,要是有人把自己的平生说得一清二楚,不说惊吓,也肯定会来点惊慌失措。

但唐拦青脸色漠然,跟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你装什么啊?”

汤年早就忍受不了,前天发生的事简直堪称他这一生遭受过的最大羞辱,他只要一想起,气到睡觉都睡不下。

“现在都是我们的人,你再敢嚣张试试?”

唐拦青看他一眼,“你想打我?”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汤年气急败坏。

这不是完全赤裸裸的藐视吗。

这里都是他们的人,他再拽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