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之命人将王府众人拿下。
抗旨不遵是大罪,斩首都都不为过。
谭清和身为禁军和巡防营大首领故意磨蹭着拖延时间。
王府中人各个义愤填膺,
春冉的死,每个人都很难过,
明明是那样善良勇敢的人,没死在北鞍人手中,却被至亲逼迫惨死当场。
皇室虚伪,皇室无情,
春冉最大的错,就是出生在了这样肮脏如污泥般的皇室,
若有来生,但愿她能托生到了寻常门户家中,
与心爱之人做一对恩爱的春雁,白头到老,平安和顺。
温熙太妃缓缓起身,
“谢大人先别急着抓人。
我想太后最想见的是我,
我这就随你一同入宫去面见太后她老人家。”
这也正是太后交代过的。
谢云之可以回去交差了。
“太妃,太妃三思。”
徐怀宋实在不放心,
看看时辰,
“再等等,王爷和王妃很快就会回来了。”
温熙太妃温然一笑,
拍了拍徐怀宋的肩膀,
“彦之这孩子苦,但好在老天爷还是开眼的,他身边有小七,还有你们这些誓死效忠他,把他当朋友的人陪着,路再坎坷,也是能够走下去的。”
温熙太妃长叹,回头望了望晕在马嬷嬷怀里的春宜。
“我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这三个孩这辈子这样苦命。
我不必交代太多,我想彦之他们比我更会以大局为重的。
放心,有我在,王府不会有事的。
彦之一定会带着你们好好活下去的。”
这话说得人心里闷痛,说得人失魂仿若世界末日般无助和难过。
“太妃,老奴陪着您。”
马嬷嬷上前搀扶住温熙太妃的手臂。
温熙太妃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掌,满眼不舍的望了一眼春宜。
主仆相伴了一辈子,
很多事不用多说一个字的。
马嬷嬷松开了手,
眼见着温熙太妃上了马车犹如被押解一般,徜徉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王府中人再次跪倒在地。
一众下人深深的匍匐着,以最虔诚的姿态,祈祷太妃平安归来。
太后守至深夜,终于等来了她想等的人。
慈宁宫的大殿上空无一人。
微弱的烛光晦明晦暗,只有太后一人满身华贵的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一脸胜利者的得意。
“放肆,见到哀家为何不跪?”太后声音里并非真的责备,而是蔑视般的挑衅。
温熙太妃缓步挪了两步,微微一笑,
“从先帝将彦之交给我抚养,我便放肆了,放肆的当了一回好母亲,也不差这一回。”
“你把他养这么好不就是为了报复于我。
你瞧,你得逞了不是,合欢死了,那是他的亲妹妹,他都见死不救。”
温熙太妃仰头大笑,
“你那合欢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害人无数,死不足惜。”
太后嘴角那一抹嘲笑阴冷着散去。
“那你的春冉又落得了什么好下场,想着天伦之乐呢对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提到春冉,她临死前释然的笑意犹在温熙太妃眼前闪现。
“何人不死,死是所有人,不分阶级,不分贵贱,最终的归宿。
但我的冉儿去的是天宫做的是仙子,而你们,呵,只配下地狱做妖魔,做恶鬼。”
太后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重新立起了玩味之色,垂着眸看向温熙太妃。
“你今日是来求哀家的,求人可不是你这个态度。”
“求你?”“呵呵”
太妃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封黄底信纸,缓缓展开,一字一句的将信上的内容念给了太后听。
太后闻言,胸口一阵刺痛,导致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太后狰狞着问。
温熙太妃淡定从容的答道,
“昨日回府的路上,有人塞了这封信给我。”
太后恨得嘴唇发紫,忍不住在颤抖。
“寒王那个老贼到底是够能忍的。
骗过了先帝,骗过了哀家,
哀家当年就不应该心软,就应该掐死楚昱恒那个孽种,
先帝啊,先帝,你心软放了寒王这个兄弟一命,你倒是看看后世他就能给你翻了你的天下。”
温熙太妃棉中带针般讽刺。
“蠢货。
彦之也姓楚,楚家的天下怎么就你那蠢儿子做得,彦之就做不得?
都说知子莫若母,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你一直忌惮彦之夺了你那个蠢儿子的江山而百般伤害于他。
相较于你蠢,
先帝显然比你更聪明,比你更无耻和下作。
他将彦之当亲生儿子培养,给他父爱,让他视先帝为他人生至暗世界里的明灯从而为他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彦之就是他用来防着寒王的武器,
寒王真疯与否都不重要。
因为寒王会为了彦之这个儿子而选择一直疯下去。”
温熙太妃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只可惜我的彦之可怜。
你们上辈人的恩怨算计,为何都要来承担。
寒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他守护的是他,给他致命一击的也是他。
彦之被你们互相视为对付对方的武器,
至少你是他亲娘,而寒王是他亲爹,
你们何曾有过一点念头是真的为他着想的。”
太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最近身体虚弱得很,起身走路都有些踉跄。
“楚昱恒是我的耻辱,更是我的污点,
而他偏又长得那样像那个人,我见了恨,没弄死他已是我的极限。”
“你有什么资格恨他?”温熙太妃鄙夷。
“是你和先帝用龌龊卑鄙的伎俩害得寒王被迫欺凌了他的皇嫂从而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论文才武德,寒王哪一样不比先帝强,
若没有你们如此下作的陷害手段,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又怎会轮到你那个蠢笨的儿子。
而后你们又设计陷害寒王被北鞍人俘虏,
你可知寒王在北鞍都经历了什么?
你张牙舞爪所有一切看似嚣张狠绝都只不过是你在心虚,在害怕。
为了皇位先帝可以将你作为诱饵猎杀寒王。
你恨啊,你怎么能不恨,
可是你有不敢反抗,不敢恨先帝,因为你看中的不也正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么。
所以你要藏起那份卑微,将全部的愤怒都发泄到彦之的头上。”
温熙太妃眼神寒漠得让人发颤,
“所以啊,在先帝眼里,你不比妓院里的那些妓子来得干净。”
温熙太妃勾起嘴角,
”你说,若是百姓知道了咱们的太后娘娘曾用身体帮助先帝击败对手登顶皇位这件事,
他们会不会像今日围攻我荣王府这般,将你的皇宫满宫墙泼粪泄愤呢?”
太后紧紧的握拳,颤抖着身体,强撑着屹立不倒下。
“那又怎样?你若忍心让楚昱恒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让他们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其实是一段皇室丑闻的产物你大可以公之于众。
我告诉你,就算那样,荣王府的人也都必须死,
公然抗旨不遵,胆大包天,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太妃不着忙,注视了太后良久方才开口说道,
“所以今日我来了,
我来了便是寻一条不必两败俱伤的活路。
我带着这个秘密下九泉去与我的冉儿团聚,
你下一道旨意,免了荣王府众人谈不上什么罪的罪过。
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给一块封地,让彦之和小七远远离开京都,远离权利中心,到一个威胁不到你们的地方。
太后还有一个时辰可以考虑,
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最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