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你应该也能猜到一二了吧。”
喏奔此时轻轻笑着，他看向许满仓的目光，像是个慈祥的老者。
这个喏奔身上一直都带着很多超出其他人的气质，他的眼神就是其中之一。
观察喏奔的面色，此人十分年轻，年龄可能都没许满仓大，但此人说话做事却是老气横秋，眼神之中也带着很多别人没有的沧桑感。
这种目光，许满仓之前见过很多次，在阿母的眼神中见过，也在勒巴儿那里见过。
只是喏奔的眸子里似乎还多了一些其他的什么，如果细细去想的话，应该是平和。
“上位者的想法有时候是一致的。”
喏奔没等许满仓开口，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哈只儿殿下应该还记得去岁的寒冬，我曾率领一支北境人的队伍进入北狄，一路南下吧？”
“那就是王的一个计策，他让我用大祭司的身份告诉所有北境人，冥界的边界就在南边，就是乾国人修建的那堵城墙。”
“北境人一心求死，脑子也不太好使，这些话由我这个大祭司开口说，他们居然都信了，而且趋之若骛。”
“我很快组建起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并挑选其中的两万人组成部队，直接来了北狄，带他们去看冥界的围墙。”
“咱俩也是因为这件事相识的。”
喏奔娓娓道来，当真相识再说故事，许满仓此时转头看向身后，战场上的厮杀还在持续，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逝去。
但按照喏奔的说法，这些北境人进入北狄就是来寻死的，那他麾下这些拼命厮杀的将士，又算什么？
屠夫吗？
他们拼死护佑自己的家园，到头来却是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
“我们征战的过程就不再赘述了，总之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我率领剩下的人去看了乾国的城墙，却没想到你们北狄居然已经击败了乾国，那道城墙根本无法成为消磨北境人的工具。”
喏奔继续开口，语气却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带一丝情感。
“之后我便改变了策略，开始和那些北境人说，你这个拥有极强战力的人，就是冥界的使者，被你的部队击杀便可被超度，前往冥界。”
“哈只儿王子猜猜，后面怎么样了？”
许满仓此时微微皱眉，他看向喏奔，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厌恶来。
这个人视他人的生命如草芥，用如此卑劣的谎言欺骗这些北境人，也在事实上让自己成为了杀戮的工具。
可恨吗？的确如此，可许满仓此时心底却生不起对喏奔的恨意来，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就算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他有的选吗？似乎也没有。
就算他知道北境人是一心求死的，在对方大量集结冲锋，拿着兵刃来冲击自己部族的时候，自己就能手下留情了吗？
不得不说，单是这一点，喏奔已经把他算计的死死的，而且在事实上，许满仓早就成了喏奔战车上的人了。
若喏奔不和他说清，现在许满仓都还蒙在鼓里。
“哈只儿王子不想说？那我就说明好了。”
喏奔继续笑着道：“后面你重伤，我先率领这些北境人退了回去，一方面是要集结更多的人，另一方面要在北境宣扬你这个冥界使者的存在。”
“让北境人相信这件事其实也不容易，但哈只儿王子，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太亮眼了，就算最强壮的北境人，也无法在你手里活过两招。”
“你的力量和战力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让北境人不得不相信你异于常人，有了这个基础，你是冥界使者的言论很快便被北境人接受了。”
“那之后，王命令我再次集结北境人的力量进入北狄，利用你慢慢消磨这些北境人，可正当我打算率军再次进入北狄的时候，王却又给我传来了一个命令，让我把这些人安排在边境附近。”
此时，喏奔的眼中迸出几分疯狂，他直直的盯着许满仓，轻声道：“哈只儿殿下，你应该猜到是什么事了吧。”
许满仓眯起双眼，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喏奔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间点，王庭应该也是想利用北境人消磨草原上那些不服管教的部族，主要是屠各部和鲜于部的将士。
那时许满仓重伤未愈，才刚刚返回哈只儿部不久，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他才有机会和王庭周旋，最终在夹缝中求存，保下了哈只儿部。
“所以，哈只儿殿下，整件事我已经和你说完了，到北狄来也好，设法让这些北境人全死也罢，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若不这么做，你现在见到的就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阿兰世的大祭司，那些人可不会和殿下你说这么多，也不会在乎你的部族死了多少人。”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自认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这次和你谈话，我才有底气。”
“底气？”许满仓被喏奔的话逗笑了，他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底气？觉得我不会杀你的底气？”
“正是。”喏奔点头道：“哈只儿殿下没直接过来一刀砍掉我的头颅，便证明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哈只儿殿下，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北境人，也不是为了北狄，更不是为了阿兰世，而是为了你我的未来，也为了你麾下的所有族人和战士。”
“当然，也为了我。”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喏奔方才说的一些，击中了许满仓心底最薄弱的地方。
无论事情有多大，所有事也都是一样的，许满仓和喏奔在此事上或许站在了制高点，但他们却依旧是两个王者手里的棋子。
他们做的一切拼搏与奋斗，在那些人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想最后再帮你一把，让你赢得北狄王庭的信任。”
喏奔直言不讳的道：“这一战，北境人是必败的，而且会全员死在此处。”
“消灭了我们，王庭就不会再怀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