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仓的队伍比之前大了很多,其中还有老弱妇孺,又带着牲畜辎重,前行的速度并不快。
当天夜里,队伍也只刚离开群山不远。
但天色已经晚了,许满仓便下令原地驻扎,简易的营寨很快就搭建完毕了。
北狄人经常迁徙,平时居住的毡房就装在宽大的勒勒车上,很容易拆卸。
许满仓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王子毡房,光是拉动这毡房的勒勒车就有七辆。
巴特尔是个很成熟的侍卫,在一众侍卫中也很有威严。
这次离开王庭,拓跋凌又特意拨给了许满仓五百王庭侍卫,现在他的侍卫队伍已经有一千人了,这些人全部都由巴特尔统领。
许满仓的日常起居,王子的车驾和辎重以及核心成员的安全,都由他们负责。
拓跋凌并未刻意和许满仓提过巴特尔,但他既然同意让巴特尔来,就证明这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起码在许满仓还有北狄王子身份时,包括巴特尔在内的所有王庭侍卫,都可以绝对信任。
王子的毡房没有王庭大的那么夸张,但也不是一间营帐那么简单,而是分成了很多房间。
许满仓刻意将核心成员都留下了,其中包括冯士、高芷兰、新加入的三个族长。
这些人包括仆从住在毡房中,还觉得很是宽阔。
冥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的。
许满仓根本不用刻意命令他做什么,他就带人默默的护在营帐周围了。
夜色渐浓,许满仓坐在营帐中喝着温热的奶茶,心中颇为感慨。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北狄时的样子,那时别说奶茶了,连安身的地方都是临时的,夜里冷的吓人。
而现在,他拥有了北狄王子身份,就好像拥有了一切,哪怕现在他说自己想吃烤羊,下面的奴仆也会给他弄出来。
即便此处是在茫茫的草原之上。
这就是权力带给人的便利,也是那些人拼了命要往上爬的最底层动力。
将奶茶放在桌上,许满仓缓缓抬头,便见到冯士正站在门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冯大夫,找我有事?”
“的确有些事,之前在路上人多口杂,没办法和殿下说明。”
许满仓招了招手,冯士才从外面进来,又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事?”
“白天公子问我,在王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并未说实话。”
冯士看向许满仓,面色有些凝重:“王庭闹刺客的那天夜里,有人来找过我,而且送了我一个东西。”
许满仓闻言皱眉,却并未说话,冯士继续道:“那东西有些特殊,我没办法留在自己身上,所以暂且让高小姐保存了。”
“老朽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故此在王庭时候不能和公子说,现在已出了王庭,自当如实相告。”
“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满仓皱着眉,冯士却不说话了,而是朝外面看了一眼。
许满仓也抬头看去,正看到高芷兰怯生生的站在门口,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
那盒子许满仓认得,那时高芷兰刚到边城时,他从诸多战利品中给她选的,用来装一些女人的首饰。
高芷兰的面色有些发白,她紧紧的搂着手里的木盒,似乎想上前,但又不敢。
“进来吧。”许满仓招招手道:“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局促。”
高芷兰这才从外面进来,而后弯腰将木盒放在桌上,似乎放下了什么心结。
冯士面色凝重,伸手打开了木盒,许满仓低头一看,顿时心中一凛。
木盒中乘着一颗人头,那是巴尔思的头,苍白的面孔带着几分狰狞,双眼似闭似睁。
“送他来的人老朽并不认识,那人说的是乾国话,很是蹩脚。”
冯士在一旁低声道:“他说这是王上的馈赠,让我好生保存,之后交给公子。”
冯士抬头,定定的看向许满仓,又道:“公子,王上的意思,应是让你用此人的头颅,安抚阿史那族。”
“但这件事处理的必须低调,除核心成员之外,绝不能让他人知晓。”
许满仓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一边儿的高芷兰。
她明显被吓坏了,面色白的吓人,此时正直勾勾的看着木盒中的人头,全身都细微的颤抖着。
“别怕,你做的很好。”
许满仓出言安抚,高芷兰显然并未听见,直到许满仓起身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高芷兰缓缓抬头看向许满仓,几抹晶莹在她眼中打转,惹人怜惜。
许满仓轻叹口气,低声道:“委屈你了。”
“这几日在王庭,我也没时间照顾你。”
“等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地方,你会比之前更自由,也不用再接触这样的事了。”
高芷兰闻言点头,但明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许满仓叫来了她的贴身侍女,叮嘱她们好生安抚,几人这才下去。
房间中只剩许满仓和冯士二人,两人同时看着木盒中的人头,都是若有所思。
“公子,您打算怎么办?”
半晌,冯士抬头发问,许满仓想了一下,道:“等回去之后,直接交给嘎吉尔吧。”
“巴尔思毕竟是她的兄长,现在王父想让我和火蚕部缓和关系,我也要和嘎吉尔聊一聊。”
前行的过程中,许满仓已将他在王庭的遭遇大体和冯士说了一遍。
如果说他现在还有什么能绝对信任的人,那冯士肯定算一个。
正如冯士之前说的那样,他们的命运已经完全捆绑在一起了,根本拆不开。
“王上是在下一盘大棋啊。”冯士低声开口道:“他让公子和火蚕部联姻是阳谋,是要告诉草原上的所有部族,他准备对赫连部动手了。”
“之后,草原上所有的部族都要面临选择,是忠于王庭,还是参与反叛。”
“有那么严重吗?”
许满仓闻言一怔,问道:“赫连部虽有反心,但却没有颠覆王庭的实力。”
“还有其他部族的人,他们怎会选择跟随赫连部?”
“人心难测。”
冯士摇头笑道:“公子,绝对权利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抗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