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了一身繁琐。
赵长霖好不容易应付完朝臣,身上已经带了一股倦怠之气,她修长的指尖落在眉心处,轻轻的揉了揉。
看着自己的宫殿之内,烛火通明。
从今日起,她就是整个皇城的主人,无人能够取代。
她幼时的承诺,在这一日,终于全部实现,赵长霖缓步走到了庭院的小桥上,看着欢快游曳的锦鲤。
指尖缓缓落下,月光洒落,碧波点点。
赵长霖的手指触碰到了肥嘟嘟的锦鲤们,红白相间,鲤鱼们以为是有吃的所以讨好般的蹭着赵长霖的手指。
冰凉的池水,和鲤鱼的鳞片刮过自己的手指,触感滑腻。
可赵长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很欢喜,她看着远处的月光落在了残荷上,夜风吹拂,碧波荡漾,残荷连成一片。
听着雪声簌簌的声音。
小雪飘荡,相比几日连绵的鹅毛大雪现下雪况已经好了很多,今洲城大多数行商路线已经恢复了往来。
隆冬已过,是件好事。
“殿下,下雪了,为何不打伞?”
夏知元走了过来,臂弯处还抱着赵长霖的黑色披风,她手撑着小伞,走在庭院之中,信步款款。
雪还不是很厚,刚才宫人们也清扫过,青石路面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雪,甚至能够看见花纹雕刻。
莲花缠绕,双莲并蒂,步步生莲。
熟悉的声音,如此悦耳。
诸事皆清,最想见的人是她,赵长霖在水中看到了石灯烛火的影子,也看到了一抹倩影。
水面被鲫鱼的尾部搅的波纹荡起,夏知元蹲了下来,将自己手上的披风展开,披在了殿下的肩膀上。
厚厚的熊皮还是温热的,似乎是夏知元刚从火炉边拿出来,很是保暖。
“本来想再待一会儿进去的,原来知元还没歇下?”
赵长霖回眸看着她,很自觉的伸手接过了伞柄,两人依偎在一起,就这样看着锦鲤们互相挤来挤去。
夏知元将自己的下颚搁置在赵长霖的肩膀上,柔软的皮毛擦着下颚的肌肤,非常的舒服。
“当然没有,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知元在等着殿下回来呢。”
红唇微启,夏知元贴到了赵长霖的侧脸边,一字一句的说着,极具诱惑之力。
她并没有说谎,看完了殿下的登基大典之后,夏知元就回到了寝殿之中,提起毛笔,写了几篇长长的诀别书。
比起刚来的时候,她的字体已经变得更加精进,握毛笔也不会感到吃力。
那几篇还是她凌乱拼凑起来的,每次写到殿下要好好吃饭之际,总会顿住笔尖不知道再怎么写下去。
这样的告别尤为残忍,可是攻略完成之后,她得离开这个世界。
“大喜的日子,是吗?”
“我有东西要赠予你,就是不知知元可还喜欢?”
说罢,赵长霖从自己的袖子之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
她另一只手掌放在锦盒上面,似乎是在为锦盒遮挡风雪,那双眼眸真诚,早已没了面对群臣时的冷漠。
反而是一双含情脉脉,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这是何物?”
“殿下可真是勾起知元的好奇心了。”
夏知元非常上道的应承,但她心中也很期待,殿下究竟带了什么东西过来,该不会是传国玉玺?
那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殿下,反正系统也没说不可以留在此处。
咳咳…有点歪题了,重回正道上。
“既然好奇,那就打开看看吧。”
赵长霖伸手将锦盒递了过去,莞尔。
好吧。
既然殿下再三邀约,自己再拒绝那可真的就不像话了。
夏知元指尖扣在锦盒上,轻轻一抠,锦盒便被打开,清脆的声响在雪夜里尤为明朗。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子,碧玉掺合着一丝纯白,就像是青山之中,瀑布飞泻,银丝万千。
镯子安静的躺在红色的丝绒上,是从春日之中掠过的一抹春色,惊艳万分。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赠予心爱之人。”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送出去。”
帝王之情,何其寡然。
常年行走在权力之巅的赵长霖又何尝不明白,她权衡是非太多,就连自己从小的玩伴林晓霜,赵长霖也会秉公执法。
可唯独面对夏知元她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己已经够累了,停泊靠岸,找座小山休憩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这算是告白吗?!
夏知元瞥了一眼凑在一起,互相你推我搡的小锦鲤们,这些家伙还以为有夜宵吃呢。
都胖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吃!
见夏知元愣在原地,赵长霖还以为是她不喜欢,叹了口气,就要收回去。
“知元…不喜欢吗?”
愣神的夏知元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抓住殿下手中的锦盒,摇头如拨浪鼓。
“没有啊,很喜欢!”
“只是,殿下说这些话…是在向知元袒露心悦之意吗?”
她就要明知故问一回,看看殿下是如何回答的,双膝微弯,夏知元踩着雪又向前挪了几步。
她的手指落在了那碧玉镯子上,满心满眼的欢喜,根本骗不了任何人。
至少,赵长霖在此可以确定知元真的很喜欢这镯子。
“是,我以为这很明显。”
“还是说,知元想再听一遍?”
“若是将心中的欢喜隐藏在心底,那么无论是自己,还是满天的神佛,都实现不了心中祈求的愿望。”
赵长霖这一番话可谓精辟,夏知元的动作却愣住了,为何殿下会讲出这样剔透的道理。
这像是一个半百之人,在临死之前,形如槁木般如泣如诉,自己的过往,大是大非。
“所以我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像我见你的第一眼起。”
这和殿下的母后有关系吧,一个正值鼎盛之年权力巅峰的女人,为何会心如死灰,愿意去信满天神佛,带发出家。
那是因为,想放下七情六欲,却又放不下七情六欲。
“知元——你也同我这般吗?”
“还是说这是我的一厢情愿?”
赵长霖的眼里有探究之意,哪怕是面对文王起兵造反,她都没有此刻紧张害怕听到夏知元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