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最终在小风村歇下了。
盛欢也跟着原主奶奶回了家,她脱下嫁衣,换上了朴素的衣裙。
刚换好,原主奶奶王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来,她就抱住了盛欢,难掩激动的庆幸:“笙丫头啊,幸好你没事,要不然,老婆子若到了地下,该怎么对得起你的爹娘。”
盛欢回抱她,只是哭:“奶奶……”
原主爹娘在五年前上山打猎遇到了猛兽,最后尸骨无存,原主就被奶奶给接到了大伯家养着。
大伯母是原主母亲的亲姐姐,他们家又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因此,对原主的到来,并没有反对,甚至还挺好。
原主当时正值及笄,不过因为守孝就一直没说人家,谁想后来又遇干旱,活着都难,自然更不会考虑婚事,也就直接拖到了原主二十岁还没嫁人。
哪知道干旱还没结束,屋漏偏逢连夜雨,又出现了个河神要娶新娘。
大伯母林氏这时端了一碗粗粮走了进来:“笙丫头,吓坏了吧,你昨日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林氏脸上难得带了点笑意:“河神没了,河里的水能用了,今日大家伙都能吃上好的,快喝下,暖暖肚子。”
林氏更高兴的是,仙人今日还说了,今晚会有大雨,大雨下来了,田就润了,就能种粮食了,今后,大家可不是都有盼头了。
“多谢大伯母。”
“吃完东西就好好歇着,你也吓坏了。”
林氏继续道:“仙人今日住在我们家,仙人虽说他不吃东西,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一会儿,我就送些吃食过去。”
没错,祁越今晚就是住在他们家里。
原主大伯家和原主家是挨在一起的,原主爹娘走后,两个家就合在了一起,虽只是茅草房,但面积可以说比村里大部分人还大,祁越住下,倒也不是很意外。
——
到了晚间,天色还未晚,天边就压上了一层层黑黝黝的乌云,霞光被彻底遮住,整个天空瞬间就被黑暗笼罩。
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闪电像带着银光的巨龙,翻江倒海的在云层中翻涌、酝酿。
村里好多人见此,压根没去睡觉,只暗暗期待又祈祷的看向天空。
盛欢打开窗户,透过乌压压的云层看向某处山顶,这场雨,很显然是祁越下的。
“轰隆”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闪电从空中“咔嚓!”劈下。
天空这时好像破了个口子,倾盆大雨猛地倾泻而下,打在了干涸的地面、田间……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太好了,有救了,我们都有救了!”
好多人顾不上春日还有些凉,直接冲进雨幕里,仰头迎接落雨,有些人甚至张大了嘴,任由雨水砸落脸上,高兴得眉飞色舞。
“再大一点,老天爷,再大一点!”
这一夜,许多人伴着笑意满足睡下,梦中,依旧高高挂起嘴角。
黑夜中,一道持伞的金色身影从远方由远而近。
他好像感觉到什么,抬眼望去,就见一个屋子的窗户正开着,一荆钗布裙的女子正靠在窗边看着外面。
好似在出神。
女子脱下了华丽衣裙后,她妩媚的眉眼带上了出尘的清丽,在这雨幕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忧虑。
见到他,她却一下子笑开了。
“恩公。”
“我名祁越,字晏清,姑娘唤我祁越或者字便是,不用叫恩公。”祁越走近,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的字也说了。
盛欢别开眼睛,只道:“祁公子,我名风笙。”
“风笙……”雨中的男子轻声呢喃,只不过因为大雨,被遮掩的悄无声息,他眉眼正色:“可是凤笙来往处,笙响落人间的“笙”。”
她好像愣住了,紧接着点头,黑夜中,那双眼睛,却像是深海之中泛着悠悠光泽的黑珍珠,黑得纯粹,她好像很高兴,声音里都带了高兴:
“对,就是这个笙。”
祁越见此,捏着伞的指尖微微收紧:“风姑娘,妖怪已除,不会再有危险,天晚了,你快去歇息吧,莫着凉了。”
她闻言,却没动,只定定的看着他,掩藏心底的恐慌:“祁公子,这个地方,还会出现妖怪吗?”
祁越也不知道,但知道她今天吓坏了,只道:
“风姑娘,以后此地若再出现妖怪,村里可派人向镇上上报,到时候镇上会往上面送消息,天玄宗就会知晓,届时,会有弟子来除妖。”
盛欢看向他,轻抿唇瓣,眉眼却带着抹倔强,声音很轻很轻:“可我不想,再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他人身上,把自己的性命……”
“罢了,天晚了,风公子今日也累了,去休息吧。”
她关上窗,指骨都有些苍白,却把她的呼吸脆弱全关进了窗里。
祁越被刚才她的话给怔住,正想告知她这想法很好,与其求助别人,不如自己强大,可眼前,就只剩下冷冰冰的窗户。
他静心感受,知道她这会儿正背对着窗户,好似在难过,他站在外面,并未走开,反而走得更近了。
“姑娘,你有此想法是好的,自己的命,就该握在自己手上。”
他心里汹涌生出了带她回天玄宗的想法,他们修仙之人,就要敢于不认命,她生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能有这个想法,就算灵根差点,也有了修仙的资质。
他忽略掉有些跳的心脏,就算她灵根不好,也不用担心,或者,自己也可以收她为徒,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屋里的人,呼吸好似变得急促了几分。
祁越还想和盛欢说些什么,隐隐的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便闪身离开。
——
翌日,天光大亮,村民们直接拿起吃饭的家伙跑到田里吭哧吭哧忙碌起来。
好些年老的长辈蹲在田间,一直摸着湿润的土地抹泪。
差点耽搁了春耕,如今下了雨,大家可不是全热火朝天忙碌起来了嘛。
而盛欢,因为原主针线好,时常做些帕子出去买,手得保养好,倒是不用去干那些活,只需要在家里准备好饭菜就行。
因此,整个风家,就只有盛欢和祁越两人,至于其他人会不会多想,并不会,凡人和仙人,就是天堑。
盛欢做好饭出来,就看到祁越在院子里练剑。
剑势恢宏,萧瑟流星。
她不自禁看呆了,定在原处,甚至还有种向往,她的桃花眼熠熠生辉,却好似,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自卑。
祁越剑势一收,眸光看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热身过后脑子也热了,见到她,他听到他这么问:“风姑娘,可想试试?”
盛欢闻言迟疑,明明很想,却还是摇头,有些紧张的拽紧手心:“祁公子,我,我不会……”
“我教你。”男人挑眉,正气英俊的眉眼好似敛入芳华:“风姑娘,你可以的。你会了,以后就有底气保护好自己。”
她好似鼓起了勇气,也知道他把昨日她的话听进去了,眼睛微微泛红,重重点下了头。
“嗯。”
很快,女子手中便多了把木剑。
祁越站在她身前:“我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说着,他动作缓慢的开始练起来,不知多久,他停下后,询问:“看清楚了吗?”
她点头:“看清楚了。”
“那来吧。”
“嗯。”
她深呼吸,握着木剑,想着他刚才的一举一动,伸展开四肢。
女子扬起手,木剑挥舞间,带起裙摆的弧度,虽有些僵硬,她却一步步的记了下来,直到最后一步,却怎么也完成不好,试了几次也不行后,才略微僵硬的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敢看祁越。
“啪啪!”祁越却好像没看到她了失落,他鼓起掌来,很惊喜:“风姑娘,你很有天赋,看了一遍就记住了,还能做到这么好!”
她闻言,难过稍减,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后面……”
“这剑法别人练来也需要几个月,你如今这样,甚至超越了很多人,就算是万剑宗的弟子站在这里,也是羡慕你的。”祁越说的是实话,自然了,他也看出了她有些没有底气,也是,出生在这个地方,又从未接触过剑之一道,她明明可以更好,他心里升起了抹心疼,却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我再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祁越神色认真,挥舞剑柄。
风姑娘本身就很好,她可以更耀眼,比之星辰日月,她可以自己发光。
盛欢认真看着他,在祁越停下来时,她深呼吸,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然后祁越便发现,她的动作比刚才更流畅了。
祁越心想,风姑娘,天生就适合持剑。
在最后的一剑时,她或许有些急,快失败时,那双眼睛便黯淡了下来。
祁越不喜欢看她失落的样子,他身形瞬间移动。
然后,男人隔着袖子握住了女子的手腕,他站在她身后,规矩的没有贴近,坚守着君子的坦荡知礼,她身形却微僵,从未与谁靠得那么近过。
“别怕,继续。”
他声音稳重,带着她,完成了最后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