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舆图是秦志英根据探子描述绘制,萍潭距离安州州城宣庆并不远,车马近三日的路程。
洛昌华注意到赵卿诺一直盯着宣庆:“你该不会是想要安州吧?什么时候起的想法?”
“来这里后。”赵卿诺不仅没有否认,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安州与丰州相邻,早晚都要弄到手,与其后面从不知道谁手里抢,倒不如趁着这一回光明正大的占下来。”
洛昌华知道她不是胡来的性子,遂端正态度耐心询问:“怎么想的?”
赵卿诺缓缓说道:“这条江横穿安州,正道军发家在江北的尚曲、北吕,既然响应保民军,便该北上入京,但他们专门跨江攻打位于江南的宣庆,为的是什么?”
洛昌华努力回想这两日得到的消息,眼眸突然一亮:
“他们的目标是城里的大备仓!这就说得通了,宣庆被困这么久,必然是有足够的储备支撑,只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不剩什么了。”
“粮食没了,还有人,有军械,而此时正是绝佳时机。”赵卿诺手指围着宣庆画圈,“没有吃食,卫军打的所剩无几,朝廷又无援兵,里面的知州大人、世家豪族们又不想死,若是听说附近有兵,且这波兵极有可能出手救援,三哥说会如何?”
“必会求救。”
赵卿诺身上的温和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霸道与威严,气势十足:
“丰州附近不能有别的势力,他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也只能是我们……安州被正道军清理的差不多了,看似严峻,其实局势简单。”
洛昌华沉思片刻,颔首赞同:“要怎么做?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
“挑拨离间。”赵卿诺一字一句说道,“安州去年受灾,手上粮食全靠抢,他们又与保民军不同,只在安州境内活动,如今恐怕已经是山穷水尽。
正道军本就有两个首领,一个队伍两个声音,涉及到权利命令,林谒和王尚天不可能一点矛盾都没有,现在不得已向保民军求援,说是同盟,实际是投诚,心不甘情不愿,屈居人下怎会和谐。”
她端起茶盏一口饮尽,随意的抹了一把嘴,继续说道,“此为一,二则还是粮草问题,保民军一路行来,只管抓人扩军,粮草供给应无富余,自己都精打细算,还要养正道军,就算岳宣德愿意,下头跟着的人能愿意?”
“所以你是想在他们汇合后让人假扮正道军偷盗保民军粮草?”洛昌华问道。
“三哥这词用的不对,怎么能是‘偷’呢,这是收取应得之利。”
赵卿诺摆了摆手,眼中含笑,“保民军那些被胁迫的百姓,家乡被毁,自然需要一个落脚地,萍潭无人,也许填充百姓,哪怕是暂时的,只要有人就行。”
“这样的话……”洛昌华思索片刻,说出自己的建议,“把萍潭百姓接出来,让咱们自己人假扮萍潭百姓,随后加入保民军,待他们围攻宣庆时出手偷粮,煽动闹事,务必要保民军和正道军打起来。”
赵卿诺蹙眉思忖,点点头:“可行,这几日让兵士拉长训练痕迹,多竖旗帜,总之怎么留下的痕迹多就怎么练。”
“疑兵之计……我这就交代下去,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他们过来了呢!”洛昌华坏笑起身往帐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假扮萍潭百姓我要跟着一块去。”
“那你记得把自己弄得像一点,皮肉白嫩的模样哪像是日子过得艰难的人。”赵卿诺玩笑似的说道。
……
赵卿诺把声势闹得格外大,呼呼喝喝的训练声喊得震天响,如此过了几日,安州知州的人到了。
赵卿诺正与众兵士一道训练,瞥见等在远处左思博,让众人继续训练,走了过去:“人到了?”
“到了,两男一女,男的叫李章,说是知州幕僚,剩下一男一女出自安州梁、谢梁家,是旁支,每人只带了一个包袱”左思博特意点明两人出身,语气透出几分不满,“但他们事可真多,竟然要热水洗漱更衣,秦先生让人烧了热水,又把自己帐子借他们用,苏大姐带人在外头看着。”
赵卿诺脚步微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二人回到营地时,李章三人已经洗漱完毕,光鲜亮丽地站在主帐外面。
秦志英满脸笑意的陪在一旁,看到来人,忙不得出声介绍:“这便是我家县主。”
三人微微一愣,依次上前行礼。
“知州幕僚见过县主。”
“梁冠见过县主。”
“谢氏女,贞贞拜见县主。”
左思博看到三人下拜时鼻头耸动,面色微冷。小声嘀咕:“真不知礼,用了主人家的热水,倒显得自己干净!”
看似自言自语,音量却正好让人听到。
李章是个中年文人,头戴方巾,一副文人打扮。
与他并排而站的便是梁冠,二十来岁,模样俊美,看人时眉目之中显出几分温柔敦厚,举手投足间又带着潇洒风流,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另一个是做男儿打扮的姑娘,十六七的年纪,柳眉秀目,神凝秋水,静静地立在那里时却如随风而动的流云,吸着人的目光,却又让人抓不到。
左思博的话让三人脸上微红,连忙俯身再拜:“县主恕罪……逃出城时,污了衣裳,恐失礼,有碍观瞻,这才冒昧借水洗漱。”
赵卿诺瞥了眼梁冠和谢贞贞,沉声道:“无妨……进帐说话。”
不等帘子放下,得了消息的洛昌华匆匆跑来:“一起,一起。”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仔仔细细瞧着梁冠。
入内后,赵卿诺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扫了眼谢贞贞,旋即向李章开口问道:“冯大人差你们过来,可是有事?”
洛昌华见她明知故问,闷笑一声,没有说话,仍旧一眼不眨地望着梁冠。
赵卿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旁闷笑的洛昌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