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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阿婆冲着赵卿诺说道:“让姑娘看笑话,我们穷苦人家,自己也是舍不得吃的,一针一线都节省着使……

这不我儿前头做工回来,路上看到了一只雉鸡,便想着捉回来给家里改改口,结果雉鸡没抓到,倒把自己弄得血呼啦的,他媳妇是心疼他挣钱不容易……”

赵卿诺心中一动,前头……是多久之前呢?

再次瞥了眼那仍在滴水的衣服,要伤的多重,才能稍一活动,就让伤口裂开?

“这世道都不容易,难得时候,一口饼恨不得分三天吃……我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艰难……

阿婆,我略会点医术,您若是不嫌弃,可以给令郎看一看,有些伤口深的话,只敷药是不成的。”

话才说完,花枞下意识朝她看去,满头问号,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竟然还会医术!

赵卿诺暗暗抬起脚,落在他的脚背上,踩了两下,示意其老实些。

她并未胡说,常在外走的人,不会些简单的疗伤治病怎么能行?

曾阿婆听得有些心动,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多谢姑娘好意,男女有别……我家隔壁的项先生也懂医术,日常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让他帮忙瞧瞧。”

“隔壁的项先生?刚才瞧见他背着箱笼出门了。阿婆……”

赵卿诺话说一半,眼角余光瞧见一个汉子出现在房门口。

他披着件外衣,上身半裸,胸前捆着的白色麻布上干涸的暗红色上叠了一层鲜红。

“娘去灶房帮安娘一块做朝食吧,也能快些……这位姑娘既然懂些医术,便叫她给看看,就在院子里,谁又能说些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位兄弟陪着呢。”

说着话,这汉子朝着花枞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曾阿婆视线在两方之间来回移动,半晌后叹了口:“你要看就看吧,若是有事喊一声。”

“能有什么事”汉子笑着说道,“我一个八尺汉子还能叫个小丫头吃了不成?”

他轻轻推着曾阿婆转了个方向,扶着人往灶房的方向走了两步,“娘早上不做汤饭了,弄些干的,再添一个肉菜,流了那么多的血,就想吃些肉补补。”

听到这话,赵卿诺抿了抿唇。

他们在外跑江湖的一般不吃汤饭,尤其是朝食。

“恁多的毛病,谁家朝食就吃干饭,有两个钱也不是这般作的。”

曾阿婆被他推得无法,只能嘀嘀咕咕地进了灶房,临进去前横了赵卿诺一眼,心中后悔自己贪财,可能引了麻烦回家。

那汉子见曾阿婆进了屋子,黝黑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人时,仿佛带着刀子。

赵卿诺见汉子踩着步子缓缓朝自己走来,唇角上弯,站起身来,抱拳说道:“赵卿诺,带着一个嫩生出来走趟活。”

听到这话,汉子的脸上露出明晃晃的惊诧之色,旋即眉头一皱,面上生出几分怒意:“姑娘可是在拿人取笑。”

赵卿诺取出镖局的身份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有此为证……一开始确实是想请阿婆帮忙做些吃食,出门的急,没来得及备下多少。”

她说的是实话,但又不是单纯的实话,大部分原因还是这个村子让她觉得有些违和,怪异。

赵卿诺不确定姜一平去邓州时,有没有在这处歇脚,所以只能寻个理由过来探探。

看的发懵花枞回过神来,赶紧跟着起身,学着赵卿诺的样子拱手行礼:“花枞,跟着……镖头出来走活的。”

主子的称呼在舌尖打了圈,临出口时唤了称呼。

汉子目光在花枞的手上掠过,沉声道:“方易。”

说罢,视线在小院子里寻了个遍,走到角落里,扯了一个小凳子出来,背对着大门坐了下去。

他个子高大,脊背挺直的窝在小小的凳子上,显得有些憋屈又滑稽。

赵卿诺眸光加深,对他堵门的动作也不点破,神色自若的再次坐了回去。

花枞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闭着嘴犹豫片刻,走到赵卿诺身后站定。

“姑娘说‘一开始’,那现在呢?”方易腿窝得难受,干脆长腿往前一伸,眼神犀利的盯着对面的少女,浑身的气势朝着人扑了过去。

“现在……还想和方兄打听个人。”赵卿诺似乎没感觉到对面的压迫,神态镇定,“都是出来讨活的,和气‘生财’才是。”

这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方易身上的气势更盛,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染血的粗布再添暗红。

花枞被这杀意刺激的浑身寒毛直竖,单手后探,那里别着一把用布包着的杀猪刀。

这刀是临出门时,他媳妇卢采薇偷偷给他的,是花屠户专门用来杀猪的。

“我只是打听个人,方兄原来是做什么的,现在是做什么的,以后是做什么,我们走镖的一概不管,也管不着。”

赵卿诺看了眼灶房,笑道,“饭菜的味道很香,手艺不错……她们应该不清楚吧……阿婆可能有所猜测,但尊夫人应是不晓得的。”

方易目光幽深,眼神冰冷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思虑着下手杀人的话能有几分胜算。

“现在的你打不过我……加上外头的那个人也不成。”

察觉到方易陡然生出的杀意,赵卿诺眉头一挑,看向院子外头的那个青年——正是方才出门倒水的人。

这人望着院内,眉宇间是一股悍不畏死的坚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板正的站在外头:“大哥,可要叫人?”

说着话,同时自怀中取出一个竹哨,只等方易一声令下,自己就摇人过来。

听到这话,赵卿诺叹了口气:“我真的是想问个人而已……是个男子,说话声调都是一样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嘴角往下耷拉着……好像谁都欠他钱的那种表情。”

花枞听到这形容,不由点了点头:主子形容的挺贴切的,他那妹夫可不就是从来见不到个笑脸嘛。

方易思索片刻,挥了挥手:“三弟,收了哨子。”

他收回伸直的长腿,望着对面的少女,“你说的那人我见过,往前头驿站去了……过了这么些日子,现在是不是活的,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