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到的时候不巧,前朝的几位大臣正在殿中与皇上议事,苏培盛亲自出来向安陵容说了这些。
安陵容便向苏培盛道谢之后,乖乖的等在外头。
她本来只想安安静静等在外面,可谁知里头议论声过大,她竟然也能听见那么一两句。
安陵容刚听见时怔了一瞬,然后便屏声静气的仔细听着里头在说着什么。
这不听还好,听了便是眉头紧锁。现在西北战事吃紧,正值用人之际,华妃的哥哥年羹尧便是可用之臣,事从权宜,有臣子便提议宽恕华妃安定军心……
这些话,难不成……
是皇上故意说与她听得?
安陵容心中疑惑却不敢表现出来。
可是为什么要说与她听呢?难道是要她说与两位姐姐听?她这样存在感低的人,若非时常站在甄姐姐和眉姐姐身边,华妃根本就注意不到她。
华妃平日里也就爱针对甄嬛和沈眉庄,对于她,华妃甚至都不想给一个眼神……
安陵容心中思绪万千,正垂着头想着些什么,便听见几道雄浑的声音异口同声在向她请安:“小主吉祥。”
原来是大臣们与皇上商议政事已经完毕,出门撞上了。
安陵容虽然被吓了一跳却没有失仪,反而迅速扯出一个笑容点头致意。
苏培盛跟着这群大臣出来,见到的就是安陵容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对这位柔常在也生出些好感。
“柔常在,皇上已等着您了。请。”
苏培盛躬身行礼,安陵容笑着点头示意,跟着苏培盛进殿。
“皇上,柔常在到了。”
安陵容上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没顾得上看安陵容,只盯着桌上的册子瞧,听见安陵容请安的声音,揉了揉额角。
“朕头疼的很,你来给朕揉一揉。”
“是。”
安陵容上前,先是将自己的护甲拿了下来放在了桌案上,这才走近皇上,跪在皇上身后揉了起来。
安陵容本就心思敏感,更何况皇上表现的也太过明显,不问一声倒显得安陵容没有眼色了。于是安陵容一边揉着,一边斟酌着问道:“皇上……可是有烦心事?”
“你怎么知道?”
皇上这冷不丁的一句,把安陵容还给问的不会了。
他都已经表现的这样明显,还愁别人看不出来吗?但凡眼睛没有瞎的,应该都能看得出这位九五之尊脸上的郁色吧。
况且,安陵容又仔细闻了闻。她颇通香料,鼻子也灵,一下就闻到了殿中的茉莉花香气中夹杂着薄荷脑油的味道。
皇上只要有烦心事就会用薄荷脑油,侍奉过皇上的人大多知道。
不过……
安陵容不想在香料一事上多说什么,毕竟她在华妃身上可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此安陵容只含糊着说:“皇上心烦时爱用薄荷脑油,臣妾闻到了而已。”
皇上闭着眼被安陵容伺候了一阵,也觉着好了些,便握住了安陵容的手夸赞:“容儿一向善解人意。”
“那你便猜猜,朕为什么烦心?”
安陵容想着刚才在殿外听到的话,本想着说出来,又怕皇上会觉着她心思深沉,妄图插手前朝,便想了想避重就轻道:“皇上心系天下,自然是朝政的事了。”
“说的不错。”皇上的话听不出喜怒,“后宫也是天下的一部分,朕也要烦心。”
安陵容至此已经知道皇上要说什么了,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事要给她说,可不明白也得顺着皇上的意思说,于是只能劝道:“皇后娘娘独自执掌后宫大小事宜,很是辛苦。从前有眉姐姐,可眉姐姐有了身孕便不宜再操劳。臣妾觉着,也该有人为娘娘分忧。”
“你怎么看?”皇上等得就是这句话。
上次在景仁宫,沈眉庄提出将绿豆汤折成现银的时候,皇上记得安陵容那会儿就表达了不赞同,想来也是个有主意的。想到这,皇上看了看安陵容,而安陵容则被皇上看的眼睫一颤垂下了眸子。
“臣妾……臣妾……”
安陵容嗫嚅着说不出话,忙起身要行礼,可还未跪下就被皇上握住了手。皇上探究的盯着安陵容看了好一会儿,安陵容的慌乱不是伪装,才哄道:“容儿不必惊慌,朕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安陵容怯生生的抬眼看着皇上:“皇上,是臣妾不好,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只是臣妾从未接触过宫中的大小事务,平日里也就是跟着眉姐姐和甄姐姐说说话,所以不甚清楚。因此,臣妾实在不能贸贸然回答皇上。”
皇上思虑一番,也觉着这样为难安陵容实在有些不妥。
毕竟真正与华妃有龃龉的,是沈眉庄和甄嬛,他就是知道沈眉庄怀着身孕,甄嬛又聪明,不想惹她们多想,又实在因着前朝施压,才想着让安陵容去说。
可仔细一想,上次在景仁宫沈眉庄因安陵容的不赞同怒目圆瞪的样子……
皇上看了看安陵容泫然欲泣以为自己不够好的样子,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那样的可怜可爱,还是罢了。
皇上捏了捏安陵容的脸,手放开的时候安陵容的脸都红了一块。“罢了,你不懂这些,就不按下不提。今日叫你来,是寻了些诗集想同你一起看,不过朕现在有事,你自己先看着吧。过些时日朕再问你。”
安陵容捧着诗集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不过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想的是让她说出华妃。
可自己身份地位,家世不显,又总是跟在沈眉庄和甄嬛身后。
若是说了华妃,只怕本来沈眉庄就不高兴,这下更不快,可自己因着和甄嬛沈眉庄的关系,又不能投到华妃手下……
只怕是会里外不是人。
安陵容抱着那几本诗集,心想,还是这些不涉及弯弯绕的人情的书本更得她心些。
傍晚时分,安陵容用过晚膳后,刚把手中诗集翻开,便见宝鹂进门来,附耳说了几句话。安陵容忧心忡忡合上了书。
“竟然是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