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合着眼睛,已经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本想着就把这件事揭过,也就几个奴才而已,谁知一睁眼就看见甄嬛将安陵容护在身后,眼泪汪汪的却倔强着与华妃对峙的模样。
这在纯元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
此时的甄嬛倒有些符合他一开始对纯元的期许。
纯元入府时,他希望纯元能善待她的姐妹宜修,可纯元终究让他失望了。
皇上看着甄嬛眼里分明的泪意,明明害怕却依旧不肯退让的身影,他一时有些心软。
他改变了主意。
“惋贵人的话有道理,不如等沈贵人醒了以后再说吧。到那个时候,再把他们打发去慎刑司也不迟。”
华妃被皇上的话惊到,猛的回头不可置疑的看皇上,见皇上只是掸了掸衣角,并不理会她。华妃又看向了甄嬛。
甄嬛不顾华妃锋利如刀的眼神,见皇上同意了她的提议,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急忙上前几步走到皇上身边。
“臣妾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但说无妨。”
甄嬛得了准许,又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沈眉庄,深吸一口气道:“姐姐尚且昏迷不醒,可必定是侍卫救护不及,才会呛水过多,神志不清。”
“依臣妾的意思,不如撤换了翊坤宫的侍卫,另换一批。”
华妃一听甄嬛的话,瞬间瞪大了眼。
什么?!!!
甄嬛她敢!
甄嬛现在根本不在意华妃怎么样,仍旧说着:“若下次有什么不当心的,伤及了华妃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惋贵人适才还说将功折罪。”华妃终于逮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忙不迭开口,他可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怎么这会儿,又要换本宫宫里的侍卫?岂非有些赏罚太过偏颇?”
“她也是为了你着想。”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宜修终于开了口,她笑意盈盈的看向皇上,“皇上一向宠爱你,想必也不会让这样粗心懈怠的奴才守护你的宫禁,置你于危险之地而不顾。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看了眼已经明显有些困意却强撑着的宜修,只觉着今日让宜修劳心劳神可真是无妄之灾。
因此心里也对华妃不满起来。
只是他这个人虚伪惯了,也不好让专门过来的华妃难堪,否则指不定华妃怎么闹呢。
皇上看了眼宜修,又看了眼华妃,终究是点了点头。
“别的不要紧,只是这样的事情再不能发生了。明日,就让苏培盛换一批精干的侍卫驻守在翊坤宫。朕也能安心些。”
华妃此刻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可皇上都这样说了,她已无力转圜,只能强撑着笑意答应:“多谢皇上挂念。”
皇上现在懒得看见华妃,还不等华妃再说什么,就对着华妃道:“你整日忙着六宫事宜,这么晚了还要劳心劳力,早点回去歇息吧。”
宜修甄嬛等人都听得出,皇上这是烦了在下逐客令,可偏偏华妃听不懂,只以为皇上是在体恤她,安抚她。
华妃一下就被哄好了,也劝皇上:“皇上整日辛苦,也不宜太过操劳。臣妾出来的时候,让下人炖了东阿阿胶桂圆羹,想来已经是好了,皇上先用些再去歇息吧。”
甄嬛和安陵容这才懂了华妃今日来这一遭的用意——竟是在皇上!
两个小姑娘想到这一茬之后就气愤不已。沈眉庄还在昏迷中,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原以为只是来杀人灭口,却原来只是为了将皇上带走!
哪里有这样的事!
用一条甚至是几条人命做局,只为了让帝王垂怜吗?
甄嬛硬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究是憋不住了,在甄嬛慌忙低下头之后掉落在了地上。而安陵容只站在甄嬛身边,却偷偷抬头将华妃此刻得意的表情都刻在了心里。
“你倒是细心。”皇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甚至都没有看华妃。
闹了这老半天了,皇上早累了,晚上在齐妃那用了不少吃的喝的,哪里还能喝的进去华妃的。
于是只摆了摆手,说夜也深了,今天去景仁宫。
无视了华妃一瞬间拉下来的脸。
皇上又吩咐其他人也早些休息。
甄嬛和安陵容却没走,只说想等沈眉庄醒来,反正也不是皇上守着累着,皇上摆了摆手只当做同意了。
等洗漱了躺在了景仁宫的床上,皇上才喟叹一声,放松了身心。
无他。
这一夜实在是太累人了。
宜修本想说着什么,看皇上那样子,想想也作罢了。
况且自己也累的不轻,只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夫妻二人就已经睡熟了。
如意跟着敬嫔回了住所,却不见敬嫔不像是要睡的样子,便问道:“娘娘,还不睡吗?不如用点夜宵?”
敬嫔只摇了摇头,开始拿自己手上戴的护甲。
如意跟着敬嫔也久了,说话也随意,一边帮敬嫔拆头饰,一边感慨:“沈贵人真是可怜,今天晚上的事,娘娘怎么看?”
敬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东阿阿胶桂圆羹?华妃可真是有备而来。”
如意听敬嫔的话,恭维道:“皇后心里门儿清,娘娘耳朵警醒,惋贵人眼神明亮。华妃娘娘穿戴整齐来咱们咸福宫,她可是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是啊。”敬嫔提起华妃都是满腔的恨意,说话都咬牙切齿起来,“要想做狐狸,好歹得把尾巴藏好。可惜呢,一旦得意,这尾巴就露出来了。”
“她哪里顾得上那些?”如意给敬嫔梳着头发,她可是看的清楚:“炖好了汤,请皇上过去是势在必行的。能不打扮的好看点吗?得亏今夜皇后娘娘也来了,才没叫她得逞。”
说着如意又想到了什么:“皇上挂念沈贵人,未必看得清这一层。咱们要不要给皇上提个醒?”
“有什么用呢?”敬嫔摘下一只耳环放进了首饰盒里,“她现在眼巴巴地盯着我们咸福宫,生怕找不出一点错处来,难不成我们还送上门去?”
敬嫔说着,又笑起来:“反正有皇后在呢,皇后虽说性子良善,可身处高位久了,她也不会把这种事情轻饶过得,我们只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