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鲜少来后宫,这些时日除了余答应整天候在养心殿外哭哭啼啼,倒也平静无波。皇上瞧着余答应心烦,也懒得理她。
几日以来,也就在皇后宫里宿了一回。
宜修见皇上来景仁宫,也不意外,早早就备下了一些吃食。
中年夫妻,已不如年轻时候有激情,两人相处着也是平静如水。
皇上看着书,时不时看一眼伺候在旁的爱妻。总觉得心里对甄嬛的蠢蠢欲动和对余莺儿的不厌其烦都被消解了几分。
宜修一抬眸就对上了皇上的眼睛,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二人相视一笑。晚间睡觉之前,皇上因着后宫里有些新鲜血液的加入,春天万物复苏,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竟也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
想起来曾与宜修在床前剪烛的轶事。
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朕记得你那时,睡觉也小心翼翼。见朕在看书,连说话都不敢了。只一双眼睛怯怯的盯着朕……把朕的心都要看化了。”
皇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想着曾经。
宜修依偎在一旁,在黑暗中,也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臣妾也记得,皇上盯着臣妾看许久,臣妾怕得不行,一动也不敢动……可皇上却让臣妾别怕,然后抱起臣妾,让臣妾去剪床边的烛火。”
宜修即使已经身经两世,可那个情深义重的夜晚,却是她最快乐的一刻。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从纯元那里抢过来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她在床边探着身子剪烛的时候,能感受到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有力却在细微的颤抖。
原来前世对她那样冷情冷心的皇上,竟会担忧她会从床上跌下去吗?
那一刻,宜修的确感觉到了幸福,在一片黑暗中,她能听见男人在她耳边带有浓重喘息,他说:“宜修,别在我面前拘谨,你永远只会是我的妻子。”
“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皇上也想起多年前两人的耳鬓厮磨,在被中牵住了宜修的手。
第二日宜修伺候着皇上穿了朝服去上朝。还没从剪秋手里拿过朝珠,便被皇上牵过了手:“昨日就想说了,都回春了,手还这样冰。可是太医院伺候的不尽心?”
宜修笑了笑:“哪有那么劳师动众的,不过些小毛病罢了。”
皇上听了,面上有些不赞同,双手轻轻握了握宜修的肩膀:“清减了许多。宜修还是得多走动走动。”
宜修的手被皇上放开了,赶紧接过剪秋捧着的托盘上的朝珠,就要给皇上带。帝王微微俯身之际,听见宜修说:“臣妾也正有此打算。听说御花园的杏花开了,杏花妍媚春酣酣,正是欣赏杏花的好时节,不过臣妾今日得去看看皇额娘,还是过几日吧。”
皇上一听宜修要去御花园,不由得想起之前在那里遇见甄嬛的事,不由的心猿意马起来。
宜修没错过他的表情,看皇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皇上的心已然由她一点拨就飞到了御花园里了。但她也不多说,只细细为他整理好仪容,送皇上出了景仁宫。
等皇上下了朝换了常服,刚想坐下批改折子,突然想起来皇后早上说那句“杏花妍媚春酣酣”,就想起了甄嬛在杏花疏影里吹箫的美丽。
宜修今日去见太后了,应该也不会出现在御花园里。皇上心定了定,起身让苏培盛备轿。
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甄嬛今日会不会出现。
等到了附近,已经能听见女子玩闹的欢笑声音,心情大好。却又想起来自己带着一大群乌泱泱的人,还有苏培盛这个皇帝代言人在身旁。
那他还怎么做果郡王?
于是吩咐道:“停,你们先回养心殿,朕自己走走。”
苏培盛哪能不知道皇上上次遇见了什么,一张老脸都皱在一起了。上次皇上让他们站在一旁自己进了杏花林,太后知道了还斥责了他一番,要不是皇后解围……
眼下皇上再一次这样,苏培盛只能硬着头皮劝:“皇上,太后才交代过,奴才要小心伺候着,奴才要不跟着伺候,那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儿子不管多大都要归娘管,皇上一听苏培盛这么说就头疼。冷着脸道:“你现在就是在找死。”
到底皇上才是正儿八经的顶头主子,苏培盛觑着皇上脸色不对,只能苦哈哈的让落轿。
皇上下了轿,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吩咐道:“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甄嬛正在被流朱推着荡秋千。一下一下荡着,甄嬛嫌太低,还要让流朱推着再高些。
“还要高高的啊。”流朱说着,手下又使了些劲。
“一点点。”甄嬛被荡着,又怕流朱玩心大发没有个度,赶紧吩咐。
“我就知道小姐会怕。”流朱得意着,掌握了甄嬛接受的程度,推得越发娴熟。
主仆二人玩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了身后。
甄嬛正开心着,还不忘对从小到大的玩伴流朱说:“一会儿我来推你。”
流朱也乐:“好啊,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皇上看着这主仆二人玩的开心,也就没出声,盯着甄嬛笑起来更加妩媚妍丽的脸看,越看越满意。
流朱推着正起劲,冷不丁发觉旁边站了个人,还吓了一大跳。刚想叫出来,就见面前的男人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是他啊,那个面老的果郡王。
流朱放下心来,上次小主还与他一起品箫来着。见“果郡王”上前了一步,便觉着也不算什么陌生人,便后退了一步。
甄嬛此时浑然不觉身后已经换了个人,只觉着身后的“流朱”手劲一下变大了,推着她也越推越高。
还带着笑意说流朱:“好啊,流朱,竟敢在我背后使坏。”正好回头,就见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随着秋千的后移,逐渐放大在自己面前,瞬间没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