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这么问如懿,也是真不解。
如懿是他见过的,最不会爱孩子,甚至是……最会害孩子的人。
无论是亲生的,还是养子,她都能把这个孩子最坏的部分无限放大,让他走向死路。
难道她是上天派来祸害他的孩子的?
他的眉头再次皱紧,神色越发冷淡。
如果非要这样,那,就让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被她害死好了,总好过吃用无数之后,变成跟如懿一样的怪物。
如懿心里一阵冰寒:“皇上……不想要这个孩子?”
弘历觉得她很可笑:“难道是朕逼着你,叫你不顾孩子的生死,站在这儿跟朕辩驳的吗?难道是朕,叫你拿孩子的生死来威胁朕,叫朕替你收拾嘉贵妃,甚至是皇贵妃吗?”
他冷淡地看着如懿:“你的孩子,总归还是要你来养的,而他有你这样的额娘,朕并不觉得他能健康长大。”
他垂眼,眼神接触到了她的肚子,就皱紧眉头,恶心地转开了视线。
他不缺儿子。
他有永琰这样优秀得少见的儿子,那还是大清的福星给他生的,是大清的祥瑞。
他也不缺女儿。
他的璟璱,虽然是女儿身,却为他做了太多事,无论爬得有多高,从没有忘记京城了还有他这个阿玛。
如懿肚子里的……
大约是她太能作死,死了太多孩子,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孩子有期待,甚至偶尔还在等她什么时候再次落胎小产。
只是可惜,到了如今,她竟仿佛真的要生出来个活的了。
怪麻烦的。
如懿恨自己看懂了弘历的神色,也看懂了弘历的厌恶……甚至是恶心。
她心里的戾气沸反盈天,当真恨不得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他对“亲生”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那以前的那三个孩子……
她心里忽然发寒,柳眉倒竖,直勾勾盯着弘历。
一时间,整个延禧宫都僵持住了。
嬿婉皱了皱眉头,心里直叹荒谬。
虽然这个局面是她一力促成,可真发生的时候,这场面,还是太过荒诞了。
她出声提醒道:“姚嫔已经出血太多,皇上,让人押着她先进产房吧。”
弘历骤然回神,他竟然再次被如懿给扯进了吵架的氛围里了,皱眉,沉声道:“姚嫔以下犯上,即日起降为贵人。来人,将她送进产房,若有反抗,准许使用任何手段。”
他只觉得看如懿一眼都觉得晦气。
如懿险些将他也带进杀子的漩涡里,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幸好,他还有嬿婉这个福星。
他走到了嬿婉身边,握住嬿婉微凉的手,叹息道:“还好你在,朕才能安心。”
嬿婉柔声道;“姚贵人一向脑子不好,皇上不必跟她生气,为她气坏了身子,才是遂了她的心愿呢。”
弘历觉得这话很对;“她自然希望朕不好。”好叫她将要生出来的那个妖孽上位。
他这么一想,就越发不耐烦了。
这回他记着教训,没有再动弄如懿的孩子。
可说到底,他是不想要大妖孽生下来的小妖孽的。
但为了不叫宫里头的女人们心寒,他却不得不坐在这里,等着小妖孽出生。
嬿婉看出来了他的不耐烦,给进忠使了个眼色,进忠立刻便去准备好了他爱吃的茶点,没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弘历眉头稍稍舒展,给嬿婉拿了一块:“你身子弱,没必要跟着她熬着。”
又对其他人道:“都回去吧,若是有消息,明儿你们自然都知道。”
嬿婉劝道:“皇上也回去吧,臣妾知道您慈爱,担心姚贵人不知道轻重伤害到了孩子,只是孩子想必也怕劳累了您,您明儿还要早朝呢,臣妾和嘉贵妃在这儿等着,一定竭力保证孩子和姚贵人的安全。”
弘历推拒了两句。
嘉贵妃忙也跟着道:“皇上您就放心回去歇着吧,这儿有皇贵妃和臣妾呢!”
弘历这才起身,走了。
临走前,他还吩咐进忠:“去给皇贵妃和嘉贵妃准备些爱吃的东西,不要让她们累着了。”
进忠忙应下来,匆匆追上大步流星的弘历,还不忘了侧脸叮嘱进宝去办事儿。
没一会儿,原本热闹的延禧宫,就只剩下了如懿的惨叫声了。
嘉贵妃一下子松散下来,讥讽地看向产房:“这有些人啊,当初皇上待她好的时候不珍惜,如今可真是求仁得仁了,跟个弃妇有什么区别?”
屋子里的惨叫声顿了顿,叫得更惨了。
江与彬匆匆从里面冲出来:“烦请院正去看看!血崩了!”
张云蹭地窜起来,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整个延禧宫的人的速度都提升了一倍有余。
嬿婉看向嘉贵妃:“你下了多黑的手?”
嘉贵妃压低声音:“也没什么,就是想让她有个崩漏之症,再有个身体不大好的孩儿罢了。放心,我问过了,那个药量,张院正肯定能救回来。”
嬿婉:“……”
她挑眉:“不怕玩儿脱了?”
嘉贵妃冷笑了一声:“脱了便脱了,我如今活到这个地步,死了便死了,还能叫您更放心地用我的儿子们呢!”
嬿婉欣赏地看着她:“你知道的,本宫一向都很欣赏你的魄力。”
嘉贵妃心里冷笑,这也就是她还有有用,又一向识时务,否则,她的魄力就是魏嬿婉弄死她最大的理由。
面上,她挤出笑容:“还得是皇贵妃呢,旁人都觉得臣妾太过狠辣了。”
嬿婉轻轻笑了笑:“吃着茶点,听着声儿,倒是很有些野趣。”
嘉贵妃心想那您的趣味还怪地狱的,嘴上却夸赞:“您说得是呢,臣妾还是沾了您的光,要不皇上可舍不得让人这会儿准备茶点呢。”
两人吃吃喝喝,时不时起来走动走动,倒也把这一夜熬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如懿终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阿哥,并且喜提一个崩漏之症。
巧的是,如懿生下来的这个小阿哥……跟端慧太子似的,有哮喘之症,能不能养得大,全得靠她这个当额娘的的细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