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正吃着小笼包,听见澜翠的禀告,手微微顿了顿,都被气笑了:“她可真是,有时候蠢得惊人,有时候,又有了一点儿脑子。”
她大约能猜到如懿是为了什么。
一个,是有容嫔这个皇上真爱在,如懿根本不敢放任皇上和容嫔单独在一起。
一个,则是如懿害怕嘉妃害她,想要扒着皇上保命。
她的考虑到是没有错,只是一个已经知道未来的人,明知道未来会遭遇什么,还要把自己作死做到只能卧床养胎,这脑子,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跟她上辈子故意不喝药一样愚蠢。
嬿婉淡淡道:“嘉妃做得不错,既然没有惊扰到皇上,那就不要让皇上操心了。你让人去告诉嘉妃一声,孩子无所谓,但一定不能伤了如懿的性命,当然,要是她想和如懿同归于尽,就当本宫什么都没说。”
澜翠应下来,转身去了。
春婵低声道:“嘉妃深恨娴官女子,把她们两个留在宫里……真的没事吧?”
嬿婉似笑非笑:“不必管她们。”
她不相信皇上走之前,会不安排好如懿。
但,最多也就是保证如懿不死罢了。
皇上……他看似宽宏大度,实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越是让他需要隐忍的人和事,他只要得了机会,就越是会狠狠报复。
如懿虽然是皇上的情绪奶娘,可说到底,再爽也是强迫,皇上心底终究还是恨如懿的。
折辱,操纵,发泄……
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恨,但只要皇上肯说情话,就不耽搁如懿把这些当做真爱。
嬿婉吃了一个珍珠包,轻笑道:“有一说一,咱们皇上跟她,当真是极相配的。”
春婵噗嗤一笑,忙忍住:“主儿。”您可别说这么大不敬的笑话,奴婢真怕下次见了皇上忍不住。
嬿婉喂给她一个小巧玲珑的珍珠包,笑着道:“本宫吃饱了,你把这些拿下去跟澜翠她们分了一起吃,吃饱了好出发。”
春婵脆生生地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开始都出了各自的宫殿,去宫道上坐马车。
容嫔跟在嬿婉身后,明明是刚来的,却已经有了自己的轿辇,惹来不少瞩目。
春婵低声道:“她这样,太招人眼了。”
嬿婉淡淡道:“皇上喜欢,皇上会护着她的。”
春婵露出笑容:“是呢。”
但其实,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皇上要是真的能护得住人,当年如懿荣冠后宫的时候,就不会被人陷害成那样了。
很快,众人各自的轿辇都到了各自的马车前。
嬿婉先去跟富察皇后和皇上请安。
富察皇后柔声道:“你脸色不大好,一会儿上了马车就好好休息,不要操心旁的事。”
嬿婉担忧地看着她:“娘娘不要强撑着,要是不舒服了,就叫张院正给看看。”
富察皇后点点头,大约是要去看女儿,精神头实在是好:“本宫会的,况且皇上也在呢,你别担心。”
弘历笑道:“你们两个这样,倒显得朕很多余。”
嬿婉娇嗔:“皇上……臣妾和娘娘可都指着您呢!”
富察皇后有些羞涩:“皇上莫要笑话臣妾和婉婉。”
弘历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贵妃去吧,朕在这里,自然不会叫琅嬅难受。”
看见富察皇后脸色泛红,他心情越发好了,握住富察皇后的手,睨了一眼嬿婉:“还不快走?”
嬿婉噗嗤一乐,笑着行礼走了。
她走了几步,还能听见富察皇后无奈地跟弘历软声嗔怪:“皇上也真是的,婉婉该揶揄臣妾了。”
她嘴角轻扬。
娘娘现在的心态是越发好了,会演,愿意演,这说明娘娘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希望呢。
她脚步轻盈地上了马车,等车队启程,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与此同时,后宫,翊坤宫中,如懿从睡梦中醒来,愕然地发现天都还没有亮。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容佩?容佩!什么时辰了?本宫怎么睡过去了?嘉妃说回去告诉皇上,她去了没有?皇上怎么说?”
容佩半晌才从外面进来,腿脚有些许颠簸:“小主儿……”
她欲言又止。
如懿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他……还是不肯来吗?”
容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点:“皇上他……他们已经出发了,走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恐怕已经在行宫休息了吧。”
如懿猛地坐了起来,身子起了一半儿就被软布给拽了回去,砰地一声倒在了床上。
容佩大惊失色:“主儿!您没事吧?您肚子疼不疼?”
如懿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肚子,大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去找皇上!否则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容佩连声劝她,可她却叫得厉害,还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气得容佩怒吼出声:“够了!您到底在干什么啊?除了您一直在害自己的肚子,根本就没有人害您的孩子啊!
您自己看看!您这样大吵大闹,还这样翻滚挣扎,您还记得自己是个遇喜的妇人吗?您还记得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吗?您到底……到底为什么非要折腾啊!您要是不想要,直说不行吗?”
说到了后来,容佩忍不住满脸都是眼泪。
她已经跟着挨了多少次打了?
她都记不清了。
这身上的伤好了坏,好了又坏。
可主儿全部都当做没看到,连保住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只会大喊大叫,自己闹腾到动胎气。
这孩子即便是掉了,那也跟旁人毫无关系啊!
她哭得伤心又愤怒,可如懿静了静,然后心如死灰:“容佩,如今连你也要厌弃本宫了吗?”
容佩:“……”
她忙爬起来:“主儿,主儿不是的,奴婢只是太担心你了……”
她把脑子里能想出来的好话,一遍遍,翻来覆去地说,推心置腹的话,往烂了说。
等好不容易安抚如懿再次睡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
院子里,凌云彻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容佩,没说话,可他也不必说话,只是那表情,就足以叫容佩热血上头,羞愤欲死——欲把凌云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