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林中的树叶伴着风声“沙沙”作响。
我们一行人走一会儿,停一会儿。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司情举起了手,示意停下。
白磬臣与我快步往前,却见司情的表情有些恐惧,一旁的青鸾神鸟的眉眼间亦充满不解。
“我们,又回来了。”
司情伸手一指。
果然,是我们进入林子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我们一行有三位神仙与两位神鸟,且神力全部恢复,战力充沛。又怎么会在此处遇见鬼打墙?
磬臣哥哥当机立断:“不要停留,继续走。这一次,我来带路。”
于是换了交接棒,白磬臣位于最前打头阵。
我渐渐落后,陪伴在子献身边。
面对现在的局面,我心里隐约有预感,定是刚才从我们手中溜走的那寄生灵在搞鬼。之前还有所轻敌,如今却暗自提了一口气。
它能附着在尸体上,还能将尸体内的血肉清空,披着一张皮宛如真人混迹于人世间。被抓到以后还能化作黑雾溜走,现在还能搅乱神物的方向感。
对于这种杀不掉、赶不走的东西,实在很棘手。
见我面露难色,一旁因避水珠作用皮肉恢复七成的子献轻轻开口。
“你可知为何要困我们于此?”
我沉吟了一会儿开口:“因为要你我的人皮?”
子献神秘的抿嘴一笑,眼眸中透出冷漠。
“我身中的烛龙咒术明日便会不如今日这般虚弱。所以,他是想趁今夜……快刀斩乱麻。”
我亦幻化出龙爪,警惕的看着四周。
“要取你的命,还需我同意。”
子献轻轻握住我的手腕:“那老东西看来除了派你来,还找了其他人来。”
我冷漠的看了子献一眼,挣开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可惜,我并非螳螂,你亦非黄雀。
如此又浅行了一段路,我闭上眼,居然感受到正前方有大堆人马的气息。
我连忙跑上前,示意众人止步,快速回撤了一段路,躲入一旁树丛中。
白磬臣竟还是满脸不解。
挥手抚过他的双眼,薄薄的一层黑雾刹时散去。
我尽量压低声音,对他道:“磬臣哥哥,此处有异,先将凡人送走。”
白磬臣此时也意识到竟不知不觉间被迷了眼,沉声道:“鹤灵与子献必须留下,其余人先走。”
司情巴不得先走,攥着我的衣角:“真的?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点点头,解释道:“刚不让你们施法离开,是因为担心……暗处的人。此处林中更是诡谲多变,你们先送凡人去安全的小镇,再离开吧。”
青鸾神鸟闻言立刻应声,招呼着一众老弱伤残的村民,爬上他的背脊,作起飞状。
司情依依不舍的放开我的衣角:“你可要多保重,我在天宫等你啊。”
我点头:“快走吧。”
待司情也爬上鸟杯,青鸾神鸟振翅高飞,很快便看不见其身影了。
此处也仅剩下了我们三人一鸟。
磬臣哥哥望着他们,口中低声道:“他们果然顺利出去了。”
不错,此处鬼打墙便是针对我们三人的。
就连磬臣哥哥,也在猎杀范畴内。
就在此时,远处的篝火与人影渐渐往此处靠近。
“怎么回事?刚刚还有声音。”
“都仔细着些,给我好好搜一搜。”
几个腰间佩剑、身披精美甲胄的侍卫们举着火把从我们眼门前的树丛中走过。
“你说,我们在此处安营扎寨了两日了,王爷怎么还不命大家伙进城?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
“你懂个屁。”
他们四处看了看,自然是没有发现我们,便就地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王爷说了,将军很是冒进,所以差了太医随行。按理说,我们都到了两日了,太医应早就收到了王爷的书信,可一没回信,二没人出城迎接。或许城内已经有了埋伏也未可知。”
一个明显年幼的侍卫道:“不会吧,南明那帮软柿子,早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了,还能有埋伏?”
另一个侍卫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刚从盛京来,还不懂事。”
“那我们在此处还要等多久?”
为首那人忽然起身,双眼被浓黑侵袭,木纳道:“这里怎么有人?!”
白磬臣闻言立起身,单手快速放倒了其他几人。
寄生灵嘴角一扬,下一刻却僵硬在嘴边。
我已扣住他的命脉,这一回他不能再随意逃脱!
“你是谁的人?”
寄生灵眼神直勾勾盯着我:“你这身皮,我要定了。”
无论我们如何问,他反复都是这句话。
见耽误太久,远处又传来人声,我与白磬臣对视一眼便放开了他。
那人宛如一张皮,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短短半盏茶功夫,又被他蛀空了。
黑雾还是钻入了土壤中,再一次逃脱。
这一次,我们几人不作停留,攀上鹤灵的背脊,鹤灵一声鸣叫直奔九霄。
刚窜上云端,我就想起了正题。
“子献,这颗避水珠能缓解你的痛苦,那你便留着。你的项上人头我需借去一用。”
子献焦距完全落在磬臣哥哥身上:“你能帮我解咒?”
我抢答道:“不错,作为交换。”
子献有些轻飘:“他能听你的?”
磬臣哥哥立刻点头:“青儿做主便是。”
子献略有些诧异夹带着狂喜,口中依旧狐疑道:“那为何你不直接杀了我,还要费这番功夫?”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的身份与众不同,我杀你容易,善后难。更何况,你是他的劲敌,自然要留着你,搓磨他一番才是。”
子献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最终下了决心。
“替我解咒。天宫我去不得,这颗人头,我断首赠你,权当报解咒之恩。”
事到如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磬臣挥手设下结界:“你要忍着一些。”
语毕,他张口,忽见一闪耀精粹逐渐扩大化作一枚璀璨烛火。
原来,这便是烛龙之火!
那烛火自他口中而出继而如火龙般缠绕在子献的周身,剧烈的焚烧痛感令她周身皮肉尽毁。她不住的吟叫出声,就在我们的跟前,很快她化作一具白骨。
火龙最后回到白磬臣的口中,他开口道:“皮肉过几日会长出来。”
子献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原来这咒术,就连解咒,都这般痛苦。”
我在一旁也看呆了。
子献言而有信,下一刻双手结印,将这颗骷髅头取了下来递给我。
这颗头与此同时还在张口说话。
“人无头便死,尸无头可活。”
我双手郑重的接过这颗头,疑惑道:“那你……”
额……
她的森森白骨上竟已长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小头颅。
不止我,就连磬臣哥哥也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还是眼界太浅。
世界,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