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那么好骗。”
路伊推开基尔，从台面上跳了下来。
只留基尔在原地将这句话在心里盘了一遍又一遍。
路伊拿起光脑，径直回了自己的卧舱。
菲诺的通信来自于基尔的星舰。
“他的状态好多了，只是一直在叫小怪物...我想您和他最熟悉，就试着打来看看。”
菲诺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只是意识还不清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路伊试着叫了他两声，也只是让他动了动眼皮，没能睁开双眼。
“他在基地用大脑操控了所有屏障，精神受伤很严重，不过我们已经导出了芯片，里面都是那些孩子的资料。”
医生将文件加密传输到路伊的光脑上，又把菲诺的身体数据一并发上，交代了几句挂断。
路伊窝在软椅里，仔仔细细阅读资料。
林氏I2087号实验体，试验次数：1，副作用结果：双目失明。
林氏I2176号实验体，试验次数：3，副作用结果：心脏衰竭...
每一份属于林氏实验体的资料，后头都写着他们本该的结局——死亡。
但孩子们并没有死亡，甚至活了下来，被菲诺藏在流浪基地的内。
第一批已经成年的实验体会加入流浪者家族，混迹于各个垃圾据点，重新过上平凡的生活。
他们和菲诺没太多感情，也不经常联系，只知道基地有个神秘的男人，总会带着一些虚弱的小家伙回来，为他们做奇怪的手术...
路伊将这些线索一一关联，方才意识到菲诺在做什么。
他想让这些本该被处死的实验体活下来。
替换义体、花费大量金钱做安保，甚至在他们长大后给他们一笔不菲的现金。
像是一种赎罪...但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
菲诺曾试着反抗林氏，最终却无疾而终，浮游无法撼动大树，更何况他一个被改造成另一人的替身实验体呢？
于是，在这种被迫的罪恶下，他只能默默做着力所能及的赎罪...并尽量减少和孩子们的接触。
好像在说，不要看他，向前走...去找新的生活。
菲诺深知自己也是助推的凶手，因而他只能一个人承受着折磨。
路伊翻看到最后一页时，已经无法再冷着一颗心思考了。
大脑里陆续燃起火烧的画面，女人们被绑住身躯，在人群的推攘下走上火刑架。
烈火，燃烧了她们的身躯。
生命被摧残的痛苦，正经由这些记忆不停翻涌席卷，让路伊无法停止对这些孩子们的共情...
一时间，她太想追寻自己曾遗失的过去了。
她望着窗外，静静看着流星明亮闪过。
倏然，阵阵颤动混乱了路伊的目光，外头燃起火光，有什么正在靠近！
卧舱被紧急破开，尼禄拉住她的胳膊，面色极差。
“你的人露了尾巴，路伊！”
有人追踪到他们了！
路伊被他拽着出舱，看到基尔正在操控室联络文斯。
“我们的路线是保密的，为什么会有人找到！？”
文斯那头的语气很沉静。
“没有什么是绝对保密的，你现在应该想办法。”
基尔明显怒极，将枪重重拍在操控台上，
“我们的穿梭机只有三个人，并且刚刚才使用了空间跳跃...而他们来的可是一整艘星舰！”
文斯却说：“基尔，我的意思是，你要想办法活着抵达审判台。”
“什么...？”
尼禄冷呵一声。
他松开路伊，慢步走向了操控台，对上了文斯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
“我也觉得好奇，为什么那么轻松就答应了前往阿比斯的要求，还只有三个人。”
“文斯殿下，这是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前往阿比斯，对吗？”
此话一出，文斯垂下了眼帘。
他说：“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即便你成为了她的仆从。”
“陌生的阿比斯有什么在等着小主人，除了你谁也说不准。这太危险了，所以我换了个别的方法...把你们的坐标告诉了那些虎视眈眈的贵族。”
“文斯，你疯了？！他们会把路伊带到审判台...”
基尔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下了。
路伊的银发赏金几乎令整个星际觊觎，她会被带到审判台，按星际律法审理，届时时雨抵达，路伊得到王位，可以完美脱身。
但基尔和尼禄就不一定了。
他们很可能会死。
“还真是不择手段的皇族啊。”
尼禄的嗓音越来越冷：“你担心我扣下她，对吗？”
“你想多了。”
文斯看向路伊，眼底泛着歉意。
“既定的舞台不能是阿比斯，而应该是审判台。”
“小主人要在整个星际的注视下，成为第一位平民女王。”
路伊心弦震颤，外头的火光更加浓烈。
“小主人，不要逃。去审判台，时雨已经准备好了这场加冕仪式。”
她听到文斯的道歉，“抱歉...本来准备好的舞台出现了失误，让你流浪了这么久。”
“文斯...”
路伊抿唇，脑海里还回想着基尔说的话。
此刻的文斯，冷静、多疑、回到了令她捉摸不透的状态。
“我可以传送到审判台。”
“我知道。”
文斯点点头，“小主人直接传送抵达即可。”
接着，紫罗兰般的眸子扫过她身边的两人。
“所以我说了，你们两位的任务，是活着抵达审判台。”
文斯根本没考虑过基尔和尼禄的生死。
更甚至，他没反对三人单独前往阿比斯，只是为了让尤珉和基尔的星舰钳制住那些无法令人信服的海盗们。
这样，路伊才有足够的安全和时间。
很残酷的手段，也是文斯会利用的手段。
“小主人，保留力量，一个人去。”
文斯语气放柔了些，“他们能处理好的。”
只是，路伊握住了基尔的手。
“文斯，谢谢你的布局。”
她顿了顿，看了眼一旁冷着脸的尼禄，想了想也抓住了他，“不过一次带两个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窗外的星舰正逐渐靠近。
文斯没阻止她的举动，只是似感叹般叹了声。
“小主人还真是和我不一样啊，你总是做出给我希望的举动...”
话音一落，全息影像泛起红色的云烟，路伊带着两人消失在了眼前。
他关掉通话，起身和一旁的亚兰交代。
“走吧，该去送血了。一次带两个人，她会累坏的。”
亚兰看着刚刚路伊主动保下基尔的举动，最终还是垂下了脑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