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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奔驰商务轿车正缓慢驶出医院大门口。

车厢里,祁砚川魂不守舍,脑海里不停浮现出顾南枝刚才那张微肿的面容,青一块,紫一块……

丑。

眉头越拧越深,他揉了揉,过了片刻,才说“阿宏,你明天查一下顾南枝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阿宏坐在副驾座,o着张嘴转过脸,问“祁先生,您刚刚不是才见过顾小姐吗?为什么不自己问?”

祁砚川用着一种看蠢材的目光,觑他一眼,旋即又好脾气解释道“我跟她之间,还没熟稔到能问这种私密问题的地步。”

阿宏抓抓后脑勺,甚是不解。

心想,这问题也不见得有多私密啊!

不过他也不敢问。

话到这,理应就要结束了。

祁砚川仍觉心神不宁,后又加多一句“顺便查一下她在德国八年的所有经历,定居的地方,交往过的朋友,以及在读的学校……全部调查清楚,给我列一份详细报告。”

阿宏听后,整一个背脊都僵住,就连话都不会说了,却还要笑脸相迎接,说“是。”

早知道刚才就不多嘴了。

调查一个人八年的所有经历,这难度系数可不是一般大啊!

并且还是人脉稀少的德国,辣么遥远。

想哭……

*

医院里,病房中。

到了晚上八点多,仍是灯火通明的状态,顾南枝心思难揣,躺在病床上来回侧翻着身,就没有要睡下的意思。

刚才祁砚川的话犹记在耳,大脑不断充斥着傅既琛与傅修文针锋相对的画面,只觉得整颗心都怵了起来。

她私心并不希望两父子斗个你死我活。

但是,傅伯伯不喜欢哥哥,并且,他还有另一个自己宠爱的儿子。

而哥哥更是憎恶傅伯伯,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样的父子情……杨奶奶一定很难过吧!

手掌是肉,手背也还是肉,要如何割舍?

想到这,顾南枝不禁开始泪目起来,陷入深深的哀伤里。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的这阵哀伤,被外头气喘吁吁赶回来的张阿姨给打断。

听到走廊传来的动静,顾南枝心神一跳,慌忙揩掉脸颊上的泪,立即就从床上弹起来。

“张阿姨,你是迷路了吗?怎么去了那么久?”声线夹带着些许的哽咽。

张阿姨没听出什么异样,笑着说:

“没有!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算不会用导航,也会问个人吧,怎么会迷路呢?”

她把手上一盒蛋糕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去额间细汗,再道“顾小姐,真不好意思,我逛完整一条街,都找不到不带甜味的蛋糕,最后没办法,就随便挑个回来充数,是草莓味的,也不知道傅总喜不喜欢?”

顾南枝趿拉着一双大号拖鞋,快步跑到会客区,从一个透明盒子里,瞄向里面那个草莓蛋糕,由衷赞美道“哇!张阿姨,你眼光真好,这蛋糕好好看啊!”

而后,又拍拍胸口,向她保证道“就算他不喜欢,我也要逼着他全吃光光!”

张阿姨被她这张灌了蜜的小嘴,哄得笑声不断,一阵一阵铺满整间病卧。

*

四下皆静籁,所有人都已经眠下。

病房里,只剩一个顾南枝平躺在床上,睁眼,独独等盼着郎归。

她又一次翻转过身,又一次瞄了眼墙壁时间表,又一次在焦虑中无尽等待着。

整套动作,四个多小时,反反复复,她都不知道做了有多少遍。

十一点三十八分!

还差二十二分就要踏进凌晨时分了。

哥哥到底在搞什么?

他还要不要过生日!!!

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朦朦胧胧,聚拢又吹散……

眸睫翕动间,竟有股淡淡的忧伤流淌而过。

心,像是有根针刺了一下。

五年了。

原来,她已经有五年没有陪他过生日了。

也不知道这五年来,他的生日是与谁一起度过的?

杨奶奶?朋友?还是陆之柔?

独独没有她……

其实,这五年来,她也有陪他过的,只是身在遥远的德国,买上一小块蛋糕,在家里点燃一根蜡烛,遥祝另一个洲的他,身体安康,工作顺利!

每一年都是,从无例外。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陪他过生日了,却因缘际会,又有了一次契机!

她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他却不回来了。

之前在电话里,他明明有答应过的。

他说过,今晚会回来陪她睡的。

她好想他。

想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他低声哄她入睡的模样……所有的所有。

她全都贪婪拥有。

不知为何,自从经历过绑架这件事,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病情有可能二度催发了。

总想要他搂着睡,不然就睡不着,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脱离他的气息,就会陷入一种可怕的梦魇,循环不能跳出框,直至精神糜烂。

从心跳中、从大汗中、从混乱的呼吸中,大喊救命,惊悚醒来。

她知道自己是病了,可她能怎么办?

她没法逐件告诉他这些事情,她难以启齿,她羞愧难当。

只想永远维系着这种朦胧的亲密,她不说,他也不问,就这样子,永远生活在一起,不管不顾!

怎么可能?

哪有普通男女每天搂着睡的,没名没份,一点都不正常。

不正常就不正常,不管了。

她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顾忌任何人的目光,他们算个屁!

只要我开心就好。

就这样吧!

……

想着想着,眼皮下耷得厉害,仿若千斤重。

渐渐地,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

“傅总好!”

廊道走来一个身型高大颀长的男人,两名轮番站岗的保镖,同时向他颔首问好,为他打开顾南枝病房的门。

他不言一语,依旧是那个冷峻样,闲庭信步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灯亮如白昼,深秋夜里,床上人儿竟连被子都不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外套,蜷缩在床沿处,小小一个,是那样的孤独无依。

他惊了一惊,快步走过去,把一张白色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准备离开之际,又想起她身上还穿着件外套,这样子睡不舒服,便又弯下身来,将她从床上揽起坐在怀里,欲要将她的外套脱去。

衣服脱到半,女人突地就醒了。

“哥哥,你回来啦!”

她用双手猛揉着眼,想要快一点清醒过来,好看清他的模样。

“别揉!这样对眼睛不好。”

他心下一慌,一把抓住她的细腕,止住她揉眼睛的粗鲁动作。

她愣了愣,才回过神,糯糯对他笑“好!我不揉。”

说着,又瞥了眼墙壁挂钟,忽而拔高声线,不满道“都快一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起身,将西装脱去,挂到衣架上,才重新坐回她的床边,耐心说“这几天积攒了很多文件,看着开完会还有些时间,就留在公司里加班。”

伸手把她两端头发撩到耳后,逐又谴责道“怎么睡觉都不记得盖被子?这样很容易感冒的,你现在免疫力这么低,也不注意点。”

她不在意他的谴责,一把就抱住了他,甜甜靠在他怀里,连带着声音都是甜腻腻的“因为我都没想睡,我在等你回来。”

“等我?”他问,又说“不是让你别等吗?”

她却说“今晚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仰起头,笑着轻捏他的脸,嘟嘴说“傅既琛,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你不记得了吗?”

傅既琛闻言一顿,垂眸凝视着她,刹那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喉咙一时就硬了。

如果她不说,他真的就忘了。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有多少年没过生日了?

好像有五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