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英现再也不想多说一句，扭头就走，“我一定会拦住爹爹，不让他做这种事。”
英莲站在原地低着头，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跟上去。
“这，你们……”闾天禄有些不知所措，望着眼前姐弟地争吵，他一个外人，却根本插不上什么话。
“天禄，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英莲望着英现幼小又倔强的背影，不禁喃喃发问，原本轻柔略含泥土清香的微风吹过她的鬓角，让她只觉得苦涩。
可闾天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叹了口气，向英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三人就这样在草原之上游荡，傍晚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夜色渐深，小溪清澈见底，倒映着皎洁的月光，英现在河边喝了几口水，又洗了把脸，扬天躺在地上，望着浩瀚无垠，璀璨夺目的漫天星斗，神色总算是有了片刻的舒缓。
“现现……”英莲走到英现身边，还想和英现说些什么，可英现却把身子转了过去，根本不想听。
英莲无奈叹气，只得作罢，来到一旁同样躺倒在地，三人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之中迎接朝阳的来临。
随着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投下鲜血一般的殷红。一阵阵如雷般的马蹄声传来，震得大地颤动不止，英现睁开惺忪的双眼，从地上爬了起来，小溪从他身旁缓缓流过，他抬头向小溪下游——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看见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远方尽头的谷地之中，军旗猎猎作响，宛若一头在狂风中咆哮的怒兽，士兵们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前冲锋，马蹄铮铮，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无惧生死，勇往直前。
喊杀声震天动地，如滚滚惊雷，压过了一切，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模糊了视线，却无法阻挡他们冲锋的脚步，他们势要将敌人碾碎在这钢铁洪流之下。
“不……不要！不！”
英现手足无措的望着那军队，他们冲锋的方向，正是下游谷地中心，正在小溪旁喝水的封天音。
“嗯？”
封天音抬起头，苍老浑浊的双眼，望着那滚滚冲锋而来的钢铁洪流，眼神中竟丝毫不以为意。
“有趣……军队？”
封天音面色平淡，周身赤黑之色的真气开始盘旋环绕，他周围的青草肉眼可见的枯萎，好似一片死亡腐朽之地在渐渐扩散，英现眼睁睁地望着他身边那本是清澈见底的溪水，变得浑浊不堪，像是混杂了墨汁一般变得赤黑浓郁，不仅向下游流去，甚至迅速向上游蔓延而来。
“小心！”
那黑色溪水速度极快，眼看即将靠近英现身旁，闾天禄猛地将英现拽了过来，拖着他急速远离那溪水旁。
溪水旁的草地迅速变得腐朽溃烂，青草枯败，一片死寂。
英莲也早已反应了过来，望着谷底里这一幕也是满眼震惊。
“英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开！”
闾天禄不停大喊，英莲这才反应了过来，赶忙跟着他们远离那处小溪与腐地，可目光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战场。
“能赢得，一定能赢的！”
英莲心中不停祈祷，可封天音却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冲锋而来的军队，紧接着踏前一步，就这一步，他面前的大地急速衰败，一股薄薄一层，浓郁至极的百烈魔毒真气，好似波浪一般向前涌去，将那冲锋而来的马匹，四蹄一瞬间融化，腐烂，直至露出白骨。
顿时所有前方的骑兵人仰马翻，马儿全部掀翻在地，而那些背上的士兵更是由于惯性，被马抛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要么当场摔得筋骨飞溅，要么落入百烈魔毒之中，血肉消融。
不过一个照面，整个骑兵阵营便开始如割倒的麦子一般溃败。
英莲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他听闾天禄说了百烈魔毒的可怕之处，但她从未想过，竟能恐怖到这种程度，她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已经麻木在了当场，远处血流成河，一旁的小溪因为被鲜血浸染，已经彻底成为了黑红之色。
“杀啊！！！！”
如雷的喊杀声响彻天地，纵使地狱降临凡世，可无穷无尽的士兵依旧从山坡之上，四面八方向封天音俯冲而去，他们挥着砍刀，眼里透露着坚定，视死如归。
更有漫山遍野的攻城弩箭，射出铺天盖地的箭矢，笼罩了封天音周身每一寸位置，那每一根箭矢都蕴含着无穷威力，任谁在这密集的箭雨之下都难以逃生。
甚至英莲还看到了火炮，远远的正在装填炮弹，炮口皆是瞄准了封天音，轰轰的炮轰之声一个又一个在封天音周围炸响，逼得他不停躲闪。
英玄准备的极为充分，既然是要灭杀封天音，他就不会放过手边任何可以想到的办法，将所有能用的招数全部使了出来。
“不愧是爹爹！”
英莲内心升起一丝侥幸，在如此天罗地网之下，封天音定然难逃一劫。
可让她绝望的是，封天音彻底摧毁了她的信念。
只见封天音瞬间化作一道火红光影，那速度如此之快，快到甚至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已然脱离了那箭雨的范围，而那些炮弹，更是没有一个能击中他的身影。
他就如同鬼魅一般，一跃而起，跳入士兵的包围之中，双掌用力向地面一拍。
“百烈毒海！”
一圈浓郁至极的百烈魔毒真气以他为中心向周围不停扩散，而那些士兵，甚至都没有办法还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在那毒海之中溶解，溃烂，死亡，消散，化为一滩滩血水。
“姐，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一幕是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军人的意志！”
英现怒极反笑地嘶吼着，这一刻，面对英现的质问，面对眼前军队的惨状，英莲纵使意志再坚定，也无话可说。
曾经那满腔热血的豪言壮语，在这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味中是如此的讽刺，如此的可笑。
她这才知道，自己对于窥天境的理解是多么的无知，对于封天音，对于百烈魔毒，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却空有一腔无能的热血。
“我错了吗，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望着谷地里宛若修罗场一般的场景，英莲第一次变得迷茫了。
在这广袤无垠的呼伦草原之上，十万大军包围了封天音？
不，是封天音，包围了十万大军。
无穷无尽的人海蜂拥向封天音冲去，却只是被前方尸体的血水刺激，便开始不停地咳嗽，呕吐，颤抖地倒了下去，空气中飘散着大片大片的红雾，顺着风向远处飘散，越来越多的百烈魔毒造成的瘟疫堆积，让这些士兵甚至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抵抗，便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如此人海战术，或许面对任何一位其他的窥天境高手，最后真的都能获胜，窥天境纵使再强，内功再深厚，也终究会累，一旦力竭，必死无疑。
以一抵十万，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哪怕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人海大军，最终还是会笑到最后。
但英玄他们面对的，却是拥有百烈魔毒的封天音，这恐怕也是全天下唯一一位，人海战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窥天境。
“百烈魔掌！”
封天音残忍地咧嘴一笑，每一掌打出，劲力发散，真气汹涌，面前十米之内所有士兵瞬间便被融为枯骨，可这还没完，他那百烈魔毒真气随风飘散，并不消解，只是渐渐淡去，远飘十里，这十里范围内的士兵便全部倒下，咳嗽呕吐，满地打滚，再也站不起来。
百烈魔毒归根结底，是天绝剑吸收血气所化，这种剧毒，根本就是天外之物，不应存于世间。
天绝剑毒经血池融入封天音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再经封天音窥天境级别的内力凝缩，融入他的每一丝真气，化为百烈魔毒真气。
这真气比原本的剑毒更为恐怖，不仅能以气态远飘千里，还能融入水源以液态蔓延，这导致封天音成为了行走的毒源，除了他自己能免疫这天绝剑毒外，其余人，无人能够幸免。
倘若他自己能够控制，或许还好，但倘若失控，终有一天，他会将全天下之人，尽数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