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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一个月,李元景浑身不舒适,哪哪儿都不习惯。

白日用膳,满桌美味佳肴,他却觉得味道不对。

夜晚歇息,被窝里冷冰冰,他总感觉缺了些什么,辗转难眠。

听到朝中那个臣子家里的有趣八卦,他还想和沈薇分享。可如今八卦憋在心里,不说出来难受得很。

张妙玉咽下最后一块绿茶酥饼,表现地很担忧:“皇上,龙体为重,还是叫太医来看看。”

李元景看了眼沈薇,语气放重:“不用,朕身体好得很。”

沈薇淡定地喝茶,不做表态,宛如一尊白玉雕的美人儿。

李元景手指差点把书给捏碎。

他倏地起身,冷冰冰道:“朕还要去批折子。”

张妙玉迫不及待道:“妾身送皇上!”

张妙玉欢喜地把李元景送出宫门,看到帝王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离去,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苍天,皇上总算走了!

张妙玉满肚子的委屈,自从皇上“疏远”沈薇之后,宫里最得宠的宫嫔,莫名其妙变成了张妙玉。

皇上就跟发癫似,不去永宁宫,没事就来张妙玉的永春宫坐坐。他不怎么说话,气势磅礴充满压迫感。

每次沈薇给张妙玉送的糕点,大多都落入皇上的嘴里!

张妙玉浑身不舒坦,有皇上在,她胃口都变小了。

人都饿瘦了三斤!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饿死。

“沈薇妹妹,你和皇上到底怎么了?你俩闹矛盾,受苦受难的是我呀。”张妙玉扒拉着沈薇的胳膊,差点哭出声。

沈薇拍拍张妙玉的肩膀,以示安慰。

...

...

天黑,帝王独歇的宣明殿,李元景把两个儿子叫来陪他用膳。

李承泰默默吃饭。

李承佑夹起一块炒嫩笋,欢喜地告诉李元景:“父皇!这嫩笋可好吃啦!母妃春日里最喜欢,经常让御膳房做这道菜。”

李元景本来没什么食欲,听儿子这么一说,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竹笋爽脆滑嫩,味道醇正,火候恰到好处。

味道果真不错。

前几日的晚膳,也有这道菜,李元景尝过,味道一般。今日再次食用,不知为何,味道忽然变得极为美味。

李元景连夹了几筷子。

李承佑看得目瞪口呆,一盘子的清炒嫩笋转眼被父皇吃了大半,他忙开口道:“父皇,你给孩儿留一点呀!哥哥还没吃呢!”

一顿晚膳,李元景吃得还算满足。

晚膳后,他带着两个儿子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顺便考察他们的课业进度。

春日夜晚微凉,李承佑只顾着和父皇聊天,一个走神,小身子歪斜。

啪叽——

摔倒在地。

旁边的李承泰连忙把弟弟搀扶起来。

“可有哪里摔伤?”李元景问。

李承佑小身板笔挺,得意道:“父皇放心,孩儿没摔痛!”

李承佑小身板向来结实,摔了一跤连皮都没擦破。

李元景眼神微动,故意冷下脸色,他道:“你是大庆皇子,摔了一跤不是小事。来人,传太医!”

李元景把儿子带回屋子里。

李承佑小脑袋懵懵的,他摊开毫无伤痕的掌心,再次向李元景解释:“父皇,孩儿真没事!之前孩儿从马匹摔下来,掌心破皮流血,您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惧小伤小痛】。”

他今晚只是轻轻摔了一跤,没破皮没流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小小男子汉,在摔打中成长。

李元景俊颜严肃,摁住儿子小小的肩膀,语气格外凝重:“皇子之事,不是小事。”

顿了顿,李元景又叫来德顺,语气理所当然:“去告诉宸贵妃,承佑这孩子摔伤严重,让她来宣明殿瞧瞧孩子。”

德顺瞅瞅活蹦乱跳的小皇子,忙低头:“是,奴才这就去请贵妃。”

李承佑满脸茫然。

父皇听不懂我的话吗?我根本没摔伤呀!

...

春夜寂静,虫鸣清脆,月光洒在宣明殿的琉璃瓦上。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沈薇带着女医署的高太医,来到宣明殿。

院子里宫灯明亮,李元景坐在殿内,看沈薇踏着月色而来。夜晚冷,沈薇外罩一件内里月白的绒缎披风,披风缎面鲜红明艳,衬托得沈薇面容格外白皙。

狐仙儿似勾人。

李元景的视线锁在沈薇身上。

沈薇垂眸给他请安,又转头去看望“摔成重伤”的小儿子。

“母妃。”李承佑看到沈薇,有点委屈地说,“母妃不要担心,孩儿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沈薇捏捏李承佑的胖脸蛋,展露出温柔的笑容:“先让高太医把个脉。”

李承佑噘嘴:“好嘛。”

李元景在主座默默喝茶,他瞧见沈薇温婉的笑颜,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薇已经许久没对他笑了。

李元景内心烦躁。

他不喜欢沈薇的冷漠疏离,李元景甚至暗中莫名心慌。

至于为何心慌,他也说不清楚。

高太医是一名资历丰厚的女医,最擅给孩童治病。高太医熟练地给李承佑把脉,沈薇在旁边耐心等待。

片刻后,高太医恭敬禀报:“回皇上,回贵妃娘娘,小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腹中略有积食,消化不良,微臣这就开个消食的方子。”

李承佑不好意思地挠头。

高太医欲要告退。

沈薇叫住她,缓缓道:“高太医,皇上最近总是咳嗽,你给皇上请个平安脉。”

李元景乱糟糟的心绪,忽然被一股巨大铺天盖地的惊喜击中。

他白日里假装咳嗽几声,薇薇果然担心他!

李元景面上沉静如水,冷淡道:“区区小病,朕无大碍。”

沈薇面上比李元景更沉静,她平静道:“皇上是大庆天子。若是咳嗽病重,朝臣担忧,太后担忧,百姓亦担忧。”

李元景沉下脸。

以往他有个小病小痛,沈薇一定是最担心的那个人。今晚沈薇的话,开口闭口是什么朝臣担忧、百姓担忧,完全没有说句“妾身也担忧”。

李元景满腔喜悦消散,十分不爽。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短短小半个时辰,他的情绪被沈薇拿捏得起起伏伏。

高太医给李元景把完脉,说天子身体强健,并无大碍。

沈薇这才起身,向李元景告辞。

李元景嘴皮张了张,特想让沈薇今晚留下来陪他。

一个月过去,理智回归,多大的矛盾都消停了。每个孤零零的夜晚,李元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向高傲的皇帝,难得反思自己的举止行为,隐隐发现自己有点冒失了。

他的薇薇,怎么可能看上一无是处的李元礼?

李元礼的相貌不如他,行事不如他,治国不如他,沈薇哪怕眼睛瞎了,也绝对看不上李元礼那蠢货。

必定是李元礼那厮心肠龌龊,乱动心思。

一番还算深刻的反思后,李元景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沈薇,甚至伤了沈薇的心。

可…他堂堂天子,总不可能给沈薇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