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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之前,张德生还偷偷瞧了陆冬青一眼,这男人像个没事人似的,腰身笔挺地站在那里,也不知他刚才呈给皇上的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不敢耽搁,出了御书房的门,立即让身边的小太监去把禁军统领郑新江喊来。

半个时辰后,近千禁卫军在郑新江的带领下出了皇宫,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郑新江则手持明黄圣旨。

街道上百姓们纷纷朝两边避让。

“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禁军。”

“这大过年的,看这样子像是要去抄家啊。”

“禁军去的方向好像是朱雀大街啊,朱雀大街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三品那都是排不上号的,大部分是皇亲国戚,皇子公主啊。”

“这架势,该不会是哪位要紧人物谋反了吧?”

“嘘,不要命了,这话也能说。”

人群顿时噤声,目送着禁军离去。

两刻钟后,千余禁卫军将三皇子凌尧的府邸团团围住了。

郑新江手持圣旨,骑在马背上,在三皇子府门口喊道:“三皇子凌尧豢养私兵于凉山,数目达三万之众,谋反意图明显,证据确凿,我等奉旨查抄三皇子府。还请三皇子殿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立即打开大门,让我等进去。”

然则,三皇子府大门紧闭,不要说凌尧本人了,就连下人也没一个出来开门。

他不会知道,在这个大门的里面,就在一个时辰前发生了怎样触目惊心的一幕。

反倒三皇子府高耸的几个光秃秃的树顶上,几只乌鸦被惊到,哇地叫了一声,从院内飞跃而起,扑腾着翅膀飞远。

郑新江抬头看了眼飞走的乌鸦,微微皱眉,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大门前,又将刚才的话喊了一遍。

依旧是无人开门,且死一般的寂静。

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很不对劲。

郑新江这才觉得不对,脸色顿时大变,下令:“来人,把门撞开!”

上来几个禁军,砰砰数声,巍峨的朱漆大门轰然倒下。

就倒下的那一瞬,郑新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院内的情景,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郑新江看到了什么?

大门轰然倒下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个个皆口吐白沫,已中毒而亡。

更有几人,还留有最后一口气在,身子依旧在不断地抽搐,然不等郑新江叫人来救,就见他们双腿一蹬,两眼一翻,头朝一边一歪,气绝而亡。

这些人,均中毒没多久。

除了三皇子妃,还有他的几个嫡女、庶女、侧妃、妾室。

都死了,整个三皇子府数百人,全都死了。

尸体叠着尸体,触目惊心。

在一堆的尸体中央,三皇子凌尧披头散发,一把匕首横在脖颈处,凉凉地看着郑新江。

郑新江双腿都在发抖,他一步步朝凌尧走过去:“三殿下,您把匕首放下,切莫冲动。”

凌尧看着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郑大统领,父皇让你来宣旨,你怎么还不念呢?是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还是买凶刺杀储君啊?与赵明山暗中联手夺嫡?亦或者数罪皆有?”

郑新江把圣旨往身后的禁军手上一塞,哪还敢宣:“三殿下,您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圣前澄清,您还是快把匕首放下吧。”

凌尧仿若未闻:“刺杀太子的毒是我提供的,我就是恨,恨母后和外祖父他们眼中只有太子,恨母后处处要压我一头,更恨她时时刻刻提醒我要守好臣子的本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无德无能之辈就因为早出生几年就可以当太子!凭什么我也是嫡子,就要我一辈子对着他屈膝磕头,我哪里比不过凌稷?他们这是要北晋亡在他手上吗!”

这话郑新江哪敢接,只得再走近一步。

“后退,郑新江,你给老子后退!”凌尧将匕首又逼近了脖颈一寸,嫣红的血从那苍白的脖子上滚落,滴在一身素衣上。

极致的白和极致的红,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

“好好好,我后退,三殿下,我,我不走近,我求您,您把匕首放下来好不好?”郑新江连着后退了数步。

“我凌尧虽有不甘,可我不会豢养私兵,我会光明正大地从凌稷手上把储君之位夺过来。是凌稷,是凌稷这个狗东西陷害我,我没有养私兵!没有!”

郑新江头皮发麻,只得道:“我信,三殿下,我信,求您把匕首放下来,什么都好说,好吗?”

凌尧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脸上滚滚而落,对着郑新江嘶吼道:“郑新江,请你帮我传几句话给我的爹娘。”

郑新江只觉不好,因为他说是“爹娘”,而非“父皇母后”。

“我凌尧这辈子最恨生在帝王家,若有来生,哪怕为猪为狗,为畜生,也绝不再投胎到皇家,再不做他凌氏的子孙!”

说罢,匕首狠狠朝脖子上一抹,人轰然倒下。

鲜血飞溅,喷了郑新江满脸。

郑新江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血色。

此时此刻,景章帝还在御书房里大骂着凌尧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敢造他老子的反,他定要将他下大狱,扒皮抽筋。

而姜皇后收到消息三皇子在凉山养了三万私兵,好以此逼皇帝废太子改立他为储君,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逆子,本宫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早知如此,生下来时本宫就该一把将他给掐死!也免得他总惦记不属于他的东西。”

心腹嬷嬷很想说一句:“娘娘,事情还没有查清。”可到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消息传回宫。

姜皇后脸色发白地跌倒在地,她那些都是气话,气话呀。

凌尧也是她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她只是想他们能兄友弟恭,只想让尧儿能好好地辅助自己的兄长,守好北晋江山,不要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呀。

怎么可能盼着他死呢。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姜皇后一口气没喘上来,人直直往后倒去。

心腹嬷嬷和一众宫人大惊,忙扶她的扶她,去喊太医的喊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