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刀，两个神像，谁先把对方手里的神像抢过来，谁就可以离开。”
主系统喜欢看互相厮杀时飙出的热血和生命的苦苦挣扎。临死时绝望悲哀的眼神就像深秋的落叶，适合被清洁工扫走。
他说完之后，貌似不经意瞥一眼万拐，还在用后脑勺对着自己。
居然在为了个臭虫和他怄气，真的是越养大越不听话。
又是想用诡力帮忙治疗人类，又是想用诡力保护人类，现在还为了个人类和他发脾气。
主系统心想，肯定是这段时间过于溺爱没有洗脑的原因，换之前万拐也是极其厌恶人类的。
“开始吧。”语气平淡到好似唠家常。
郑西杰握紧刀，护着神像，眼神复杂盯着对面较为虚弱的沈唯。
初进游戏的惶恐不安，被人算计即将死亡的懊恼绝望。以及被沈唯柳虞救下时的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给他们磕几个。
曾几何时，沈唯柳虞是郑西杰认知里的一道光，是信任和善良的象征。
郑西杰曾经很是腼腆的参加过沈唯柳虞的订婚仪式，种种幸福还在眼前。
时过境迁，面目全非。
“有什么好犹豫的，来吧。”沈唯跃跃欲试。
郑西杰蓦地开口：“柳虞死了以后，我曾经去打听过你。”
“所以？”
“我看到你冲进权曙公会，没多久就被一群人丢出来打一顿。好多人围着你，骂你废物说柳虞活该。”
提及往事，沈唯已经能够从容面对。他耸肩：“我和柳虞为了整体玩家考虑，拒绝了建立东西城秩序的提议。他们恩将仇报是非不分，跟着眼前利益走，所以活该去死。”
郑西杰想哭，他说：“我不想亲手杀你，你以前真的很好。”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要怪就怪命运，命运对我太差劲。”沈唯被穆明熠戳了好几个流血大洞，为了保持体力不能主动出击，最好还是防守找机会。
远远看着等待血腥厮杀的主系统皱眉，他疑惑：“这两个人是看对眼了吗？光聊天不动手，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
万拐不理他，继续打磨指甲。
主系统视线轻飘飘落在万拐后脑勺上，轻哼一声。
郑西杰专挑沈唯身上伤处发起攻势，目的明确过于直白，被对手一眼看穿轻松躲避。
沈唯打斗时余光始终注意郑西杰脖颈的距离，尽可能一击毙命。
手拿画笔的人，杀人的刀拿得稳吗？
沈唯心里默默发问，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你个破画画的，不适合当杀手，还是去画你的小猫小狗去吧。”
郑西杰不搭理沈唯的语言挑衅，深知越是生死关头越要保持冷静。
“回到现实世界能怎么样呢？你被这个游戏打造成不折不扣的杀人狂。眼里毫无法律道德，算计和杀戮几乎成为下意识。与其成为杀人犯坐牢，不如在游戏世界里苟活不是吗？”
是个屁的是！这个沈唯的嘴叭叭叭的比村口老太太还能说！
郑西杰一刀扎偏，终于忍不住：“能不能闭嘴！这是决斗不是辩论！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我很吵吗？我之前每天围着柳虞说好多好多话，我连拉屎的形状都告诉她，她从来不嫌弃我。”
沈唯故作不在意的笑容流露出哀伤，可他的眼神似有若无总是在郑西杰喉咙流连
主系统往万拐身边挪两步，嗤笑：“这两个该死的人类又聊上了，他们之间有这么多话要说吗？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难道还要叙叙旧？”
万拐打磨指甲，默不作声。
“你小子是哑巴了吗？”
万拐给主系统一个幽怨的眼神，转而继续磨指甲。
给他惯的！无法无天了都！
主系统来回踱步，别无他法只能弯腰和万拐保证：“我以后，尽量不针对他，行不行？”
“我知道你看不上人类，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伴侣。不勉强你喜欢你认可，给他点尊重就行。”万拐一脸真诚讲道理。
主系统点头：“当然，我会的，我会尊重他的。”
实际上心想尊重个屁！区区人类还配得到尊重？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臭虫，靠着比九成以上诡更为出众的颜值得到万拐喜爱。
就这也配！
主系统面上微笑：“我仔细想想，你挑选的人类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我不能以偏概全，得相信你的眼光。”
万拐停下手上的动作，狐疑：“真的吗？”
“当然，我不会骗你。”
万拐将视线投放在不远处打得火热的郑西杰沈唯身上。几句话的时间，郑西杰脖子上出现一道破皮红色划痕，肚子被捅，刚从锁喉中挣脱出来。
不得不承认沈唯在玩家当中是出类拔萃万里挑一的人才。灵活多变的头脑和对于人性的敏锐拿捏，就连较为薄弱的格斗时至今日进步神速。
不断进步的沈唯，让郑西杰心理压力大到接近崩溃。
沈唯一个侧踢，直接正中郑西杰的脸侧。
主系统冷笑：“不过如此嘛，你认识的这个人类。”
“你别插手，公平公正。还有……其实我不需要郑西杰被迫留在游戏世界陪我，真的不需要。”万拐再三强调，恨不得用个大喇叭喊。
“他能陪你玩，是他的荣幸。就像你副本里陪你玩的那些诡，是三生福报是上天恩赐。但是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算了，我是不会勉强的。”
在主系统眼里这不是万拐过意不去，而是郑西杰不配。
万拐对于他的逻辑相当熟悉，懒得和他掰扯。
“副本结束以后，过一个星期我去找你。”
万拐点头，“好。”
“你觉得这个副本怎样？和之前全是蠢诡的副本相比更喜欢哪个？”
忙着关注郑西杰状况的万拐眨眨眼，“你问过我这个问题的，副本嘛就还好，和前面那些全是蠢诡的副本比起来，更压抑无聊。”
郑西杰猛地一刀刺进沈唯的手臂上，生生剜下一块肉。血液飞溅喷在脸上，万拐不由龇牙。
“这个副本没意思？”主系统一直将其当成是游戏杰作。
万拐摆摆手，“不好玩，太烧脑。虽然有好心的乞丐帮我过副本，还是觉得脑子不够用。”
主系统：“那是你太蠢了。”
万拐笑容消失。
瓷砖地板上是一团团血液长痕，脚印掌印清晰可见。像是斑驳的彩绘，最艳丽危险的地狱岩浆。
郑西杰和沈唯到最后纷纷无法站立，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尽全力尽快恢复体力。
先站起来的人，先得到主动权。
沈唯已经筋疲力尽了，全身血液流失过多导致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他疼得连呼吸喘气都在颤抖，全身的细毛毛孔都在叫嚣着放弃停下。
眼皮沉重，眼前模糊，在和意志力抗争。
眼皮子直打架，他有预感不到五分钟就要死了。
没有道具，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游戏赋予的能力能用三次，沈唯已经用完，他甩甩头望着若即若离的天花板，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不能睡，睡着就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唯莫名大笑。
同样受伤的郑西杰只觉得这人有病，不知道沈唯是为了保持清醒笑个不停。
双腿颤抖着爬起来，郑西杰看着血迹斑斑的衣服，多么狼狈。
明明沈唯在决斗之前就被穆明熠重伤，他还是没能占到便宜，还差点就被弄死。
郑西杰不敢想两人之间的差距，在游戏世界这些年他知道有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像沈唯穆明熠武军这类的聪明人，是他再努力也无法超越的。
崇拜勇士天才，但也得允许平庸的人好好生存。
郑西杰拿起刀，怔怔看着满手的血。不断坚定信念，他要回家，他的父母还在等着他，他死了谁来赡养他爸他妈。
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到无力躺倒的沈唯面前，手心的血逐渐干燥变得粘腻。
“抱歉了沈唯，我不能让你。”
沈唯笑着说：“抹脖子吧，死的快点。”
郑西杰怀疑是在耍手段，审视完地上人的面色状态以及伤口后又放下心来。就沈唯目前的状况，是完全没有威胁的。
缓步走近，郑西杰看到没缘由挥舞胳膊时不由一激灵。没注意到沈唯的脚猛地踹他小腿。
郑西杰跪在地上时沈唯拽着他的头发借力扑上去。
像是两头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主系统看得过瘾，心里称赞这是百年来看过最痛快的决斗。
有的人明明还剩一口气，就放弃等死。
主系统就愿意看这种死到临头还得捅几刀的残忍厮杀，那种为了生不择手段的阴暗潮湿扑面而来。
“郑西杰会不会死？”万拐拧眉担忧。
一个人类，死了就死了。
话到嘴边主系统改了说法，“不知道唉，但生死输赢全靠个人，这已经是最公平公正的竞争了。”
当看到沈唯举起两个神像时，万拐握紧拳头全身在抖。他不敢相信输的竟然会是郑西杰。
主系统满意这个结果，视线落在万拐紧握的拳头上时微微叹息。
“你支持的人类是很可惜，但说明他的对手更加努力同样值得敬佩。”
思索过后，主系统救下喉咙被割开的郑西杰。他难得对人类施放善心，但这个人类性格幽默，万拐很喜欢。
没有人知道这场决斗主系统有在偷偷帮助沈唯，万拐道行太浅看不出。
他想给万拐的，没有给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