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智力缺陷,知道原因的秦森孺很愧疚。
可他手头的科研项目很多,也非常紧迫。
他无法顾忌小家。
于是,照顾家庭和年幼孩子的重担就落在了妻子璐璇身上。
他几乎是没日没夜扑在科研上,有时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一次家。
这些,秦之衡也记得。
他记得,父亲最长时间一次没有回家,是三年。
孩子的记忆总是忘得特别快,尤其是三年的时间,父亲再次回来时,他甚至都要不认识他了。
印象里,对他们姐弟的照顾,教育,都是落在了母亲身上。
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怨父亲,但他看到母亲的任劳任怨,以及日渐沉默。
但他是有些怨父亲的。
他知道父亲的身不由己,他知道,父亲的伟大。
作为科学家,作为种花国人,他无疑是伟大的功勋者,足以载入史册,但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又不是合格的。
他们姐弟俩的童年成长,教育,他都缺失了。
妈妈一个人带着他们,尤其还有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姐姐,那么辛苦时,有时又无助时,作为丈夫的秦森孺也不在。
所以,秦之衡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
父亲,连姐姐病逝的那一刻,他都没办法及时赶回来,等到他回来时,姐姐的葬礼已经办完了。
而母亲重病的最后那段时间,也是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去打扰父亲。
他和母亲都知道,那时候父亲的科研正在最重要的阶段,刻不容缓。
“是我对不起阿璇和孩子们,也不知道她和芝兰如今怎么样了。”秦森孺终于打破了沉默。
身上再也没有刚刚面对科研时的意气风发和从容不迫。
有的是愧疚,与浓浓的怀念。
秦之衡理解,为什么父亲的执念之一是母亲和姐姐了。
“许司长,我想知道,现如今我母亲和姐姐还在地府吗?还是已经转世投胎了。”
“我算一下。”按理说,璐璇和秦芝兰死去那么久,应该早就投胎了才对。
但是许清泠算了下,却发现母女俩都还没有投胎。
“她们都还没投胎。”那么久还没投胎,说明什么,心有执念啊。
虽然算出来璐璇和秦芝兰还没投胎,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倒是不知道了。
“我下地府去看一看吧,再看看能不能把璐璇带来。”
既然决定了,许清泠就没有多耽搁,直接下了地府。
因为不知道路璇在哪里,她找了相关的负责鬼差询问。
“哦,您说路璇是我们地府电子信息部的负责人,带着女儿,叫秦芝兰对吧。”
许清泠惊讶,路璇成了地府电子信息部的负责人了?
那鬼差跟许清泠讲起路璇,眼底满是欣赏和佩服之色。
路璇是几十年前进入到的地府,她的女儿比她先来了几年。
秦芝兰,虽然在生前就智力障碍,但那属于那一世,也就是生前的因果。
在进入地府后,就恢复了正常。
因为她孤身一鬼,貌美,又什么都不懂,人也很单纯,差点被其他鬼给欺负了。
幸好她身上,有来自父母的功德,一直在庇佑着她。
再后来,等路璇来地府后,就与女儿相认一起生活。
“路小姐是非常有能力的……”
路璇和秦芝兰并没有立刻去投胎,而是选择在地府安顿下来。
既然要在地府生存,就得有一技之长,得有挣钱的本事。
那时,地府正处于与时代科技接轨的阶段。
而路璇刚好就是在国外读的电子信息专业的。
于是,她就来应聘。
这些年,她从最开始一个小小的职员,成了如今的总负责人。
“……很多鬼都很佩服路小姐,你看,如今我们地府在电子科技方面的建设,全部都出自于路小姐之手。”
路璇,毫无疑问是受到很多人尊重的。
“而且她的算账能力非常强,许司长,您还不知道吧,路小姐还是我们地府财务部的总负责人。”
“她是身兼两职啊,听说冥帝非常器重她,数次考虑让她领公务员的冥职,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都拒绝了。”
许清泠想起,路璇在国外读书时,读的博士,还是双学位的,就是电子信息和金融会计。
毫无疑问,路璇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她拥有那样的本事,最终为了支持丈夫秦森孺,选择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人们提起她,说的总是秦夫人,附属于秦森孺,却忘了,她也有名字,叫路璇,她也有非凡的能力。
说话间,许清泠已经被鬼差领到了财务部。
许清泠一进入,就看到那个正在低头算账的女人。
似乎是听到动静,她抬起了头。
许清泠看到了路璇的模样,清丽芙蓉面,五十来岁的年纪,却保养得非常好。
气质清雅,目光柔和。
在她的身上,许清泠似乎看到了一句话的具象化——岁月不败美人。
毫无疑问,哪怕上了年纪,路璇依旧是个美人。
路璇缓缓放下笔,走了下来,微微服身,“见过许司长。”
“你知道我?”
“能帮助众鬼请假,完成心愿的许清泠许司长,地府里谁不认识。”
“说起来,当初地府里放映出来的酆都请假司成立的事,以及许司长的模样照片,也是我经手的。”
“而且……我也在许司长那里投了请假申请表,只不过估计现在还没轮到我,所以许司长不知道。”
许清泠感知了下,确实,路璇给她递了申请表。
只是申请请假的鬼魂们太多,如今还没排到路璇。
许清泠手上流光一转,路璇的那张请假表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看到路璇的心愿,许清泠想,或许她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不知道许司长今天怎么会来,是专门来找路璇的吗?不知道有什么事?”
许清泠直白道:“我是为秦森孺先生而来。”
秦森孺这个名字,让路璇指尖一颤,似乎是唤醒了久远的记忆,她长叹了一口气,道:“他终于来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怕许司长笑话,这些年,在地府,我一直在等他。”
倒也不是痴情,而是那人欠她的债没还,不还,她不甘心去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