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心疼地蹙了下眉,“神经药物实验?”
“嗯。”
一个不疼不痒的“嗯”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陆浅微微感觉到,隋唐似乎在等她开口询问着什么。
她仰起脸来,忽闪着朦胧的大眼睛,看向隋唐。
“唐哥,你能和我讲讲程翊的过去吗?”
隋唐勾起玩世不恭的笑,“你确定准备好要听了吗?”
陆浅有片刻的迟疑,她走到露台边上,仰头看向今夜的弦月。
那月钩弯的好似能刺破思绪。
她脑海中全是程翊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甩不掉,抹不去。
她轻轻转身,倚靠在露台的沙发上。
“麻烦你了,唐哥。”
隋唐收回了那戏谑的笑容,上前两步。
他没有直接开始,而是故作玄虚地问了陆浅一个问题:“你见过狼的眼睛吗?”
陆浅被隋唐问得一怔,狼的眼睛……
“金色的。”
“没错,”隋唐勾唇笑笑,“金色的。”
陆浅瞬间便想起,当时在地牢中,程翊那双几乎被金棕色侵占的眼睛。
正如狼一般。
隋唐向前走了几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今夜无云。
月光从露台的围栏歪打进来,在陆浅的白裙上撒下凝炼的笔触。
柔媚的娃娃脸被月光晕染得出尘,更衬起她眉目间淡淡的哀愁。
隋唐靠在桌边,垂眸看向月光里这个如画一般恬静安然的姑娘,幽幽开口:
“程翊,并不是他的真名。”
“或许应该说他的真名不只有一个。”
“他的另一个更准确的名字应该叫:”
“Eden Lupinos(伊登·卢匹诺斯).”
陆浅听闻有些不解,她知道程翊是英国混血没错,但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
隋唐看到陆浅不解的眼神,笑着又倒了杯酒,走上前去,递到她眼前。
陆浅接过酒杯,隋唐同她轻碰一下,顺势懒散地坐在了她身边。
开始讲述这个漫长而悲伤的故事。
“Lupinos这个姓氏,来自古拉丁语Lupus,意为狼。”
“这个家族在公元前2世纪就已经存在,他们身上真正流淌着巨狼的血,是狼的后裔。”
“他们的族人长着獠牙、生性嗜血,是如野兽一般的人。”
“如狼一般,强大、智慧、迷人而孤独。”
“但异类是不被接受的,哪怕是强大的种族。”
陆浅闻言,轻舔了下嘴唇,强大的异类,比同类更能激起人们心中的恶念与恐惧。
人们会不遗余力地去铲除掉这些人,为了所谓的“正义”。
“他们一部分族人被杀、被做成诅咒器具,被镇压、被深埋。另一部分血统薄弱的,在人的世界里苟活,想尽一切办法去融入现实。”
“历经两千年的血统稀释,到如今留下的,也就只有Lupinos这个姓氏而已。”
“不过血统的稀释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可以活下来。”
“现存的Lupinos家族虽然在肉体上已经失去了祖先来自狼的力量,但是他们无一不拥有着超出常人的头脑。”
“无论是演艺界、政界、商界、艺术界,等等各界都有他们家族的人活跃。”
“正是在这样多年积累下,Lupinos家族成为了英国皇室最大的债权人,百年前便开始开始暗地里接手英国皇室统治,成为西欧最大的黑道势力。”
陆浅听罢立刻皱起了眉,那为什么程翊身边半点都没有关于这个家族的讯息?
包括他手中的势力,也压根和这个家族没有关系。
“很疑惑吧,为什么关于这个家族的东西我们半点都不提?”
陆浅没想到隋唐一下就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怔然点点头。
隋唐抬起酒杯,迎着月光轻晃几许,红酒的挂壁顺着杯檐缓缓流下,像透明的血。
“程翊的母亲是这个家族的上任主母,程翊是他母亲出轨私奔生下来的。”
“当年程翊的母亲跟着父亲从英国逃亡到大陆,颠沛流离了整整两年,也是在这两年间,程翊出生了。”
“但即便是在大陆境内,只要Lupinos家族想找,这两个普通人根本逃不掉。”
“程翊是个野种,还是个身上有汉人血统的野种,追捕的人是奉了命来杀他的。”
“Lupinos家族不会接受一个有他们血统的野种流落在外。”
“但他的母亲是老家主唯一的血脉,她以死相逼,换了他们父子平安。”
“直到程翊十一岁,也就是十五年前,他的母亲在英国本家去世,本家的人才到大陆,找回了家族遗留在外的血脉。”
陆浅讶异开口:“程翊的母亲……死了吗?”
程翊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他的任何亲人。
隋唐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朝着陆浅点了点头。
“Eden,喜乐、欢愉,是他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名字。”
“可是程翊这一生,和这两个词毫无关系。”
“程翊从没见过他的母亲。”
“在我六岁时,我爷爷受邀到英国去参加黑道集会。”
“在那场宴会上,我曾有幸见过他的母亲一面,那是个温柔高贵的女人,高大但妩媚,是力量和性感的化身。”
“她的眼瞳是日耳曼人极少有的纯黑色。”
“但明明是黑色,却如水般平静纯洁,能安抚人心。”
隋唐歪头看向陆浅,“像你一样。”
陆浅微怔,忽闪两下眼睛,抬手抚上脸颊。
“她叫安格尔伯达,这个名字是北欧神话中巨狼格里芬的母亲。”
“或许是这个名字的诅咒使然。”
“她生下来的孩子,身上必然流淌着巨狼的血。”
隋唐说完,一时噤声。
静谧的环境中只能听见云雀的叽喳。
陆浅惊愕地看向隋唐,眼睫颤动几许,不可思议地开口:“你的意思是……程翊他……”
隋唐优雅一笑,阖目点头。
“老天跟程翊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身上的狼族血脉觉醒了。”
“历时两千多年后,就如同诅咒一般,在一个普通的孩子身上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