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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寻无定初 > 第11章 幸得良玉种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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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长的御路上,内侍在前方静静地带路,无羁和无绊两位师叔为薛云初撑着伞,虞晚莱也沉默地撑着一把伞,几人行走在雨幕中,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见哗啦哗啦的雨声。

忽然间,有一人撑着一把很大的油纸伞在前方,似乎是在候着薛云初一行人。

待走近了,薛云初才看出来,那人便是袁无错。

“你怎么来了?”薛云初问道,这么大雨,这人站在雨里也不怕着凉了。

袁无错道:“正好下值,昨日听说你们要进宫,便在此处等你。”他那句话在雨里听得不甚分明,但是薛云初听得倒是真切,雨滴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不知为何,她现在倒是感觉十分安心。

无羁师叔正要上前为她撑伞,被无绊师叔拉了回来。

袁无错将伞面向薛云初倾斜着,低头问道:“德妃娘娘叫你们去是为了谢那一日相救之恩?”

薛云初道:“嗯,除此之外,还问了我的生辰,家中有何人。说我像她认识的一位故人。”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一进这宫门,看着那巍峨的宫墙,和后宫的壼道,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憋闷。

那样一位清高自傲的女子,是如何受制于这宫墙之内,又是如何磨灭了心气,无声地消亡在这皇城之中的?透过德妃娘娘滴眼睛,她好像看到了生身祖母胡皇后的影子,自己的这张脸一定与她极其相似,才能一下子牵动故人的心罢。

袁无错见她情绪不高,便也不再说话,只默默地为她撑着伞。

虞晚莱跟个木头自行人儿一般,只知道撑着伞默不作声地走着,满脸的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马车门口,袁无错将薛云初送上马车,叮嘱她将手上的雨水擦一擦,这才将埋着头还在往前走的虞晚莱拽回来,塞进马车。这才套上袁四递过来的蓑衣斗笠,上了马,跟在马车后面,片刻便隐没在那雨幕中。

虞晚莱回府以后,默默地回房,默默地要了热水,默默地洗了澡,再叫小厮绞干了头发,默默地换了身干爽的衣裳,这才去寻了自己的父母亲。

“噗——”这已经是这几天段氏第二回被那茶呛着了。虞绍铨十分顺手地替她拍着背,轻声安慰道:“你也别激动,儿子这不是在慢慢跟你说吗,你慢慢咳,别急。”

莱哥儿也慌忙地上来,用右手为母亲拍背,段氏边咳嗽边伸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待她终于平复下来,她十分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句:“莱哥儿,你、你方才说你要娶谁?啊?”

虞晚莱刚坐下又站起来,对着段氏躬身道:“阿娘,儿子、儿子向尚那福宁公主,儿子钦慕于她,还请爹爹寻个好日子,去、去向皇上求娶福宁公主!”

他从开头的磕磕巴巴到后面的无比顺溜只用了两三息的时间。

说完了,也不单手作揖了,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对着坐在上首的父母亲就是重重一个响头。

段氏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的二儿子,他自小学业不如大哥儿,论嘴甜又不及薏哥儿,只一张脸比苼哥儿和薏哥儿更像她和夫君,集齐了他们夫妻二人所有的优点。

原本他成日里钻研木工巧技,星象地里,眼见着功名上没什么希望,不成想竟考中个二甲末名;他又是三个孩子里,过得最坎坷的,相比苼哥儿薏哥儿的顺风顺水,他呢?才十二三岁,险些被那太子害了清白,算是祖上积德逃脱了,但是也着实叫他惶恐了几年。

好容易随着她去礼佛,结果却因救公主而身受重伤,这回又是祖上积德,叫他除了折了胳膊之外,一条小命算是留下了,结果竟被逼着要去娶那公主,驸马是那么好当的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愈加心疼起来。她站起来,走过去拉起自己的儿子,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莱哥儿,忍不住流着泪道:“好孩子,你,你可是自愿求娶?若你是被逼迫的,阿娘自当与你父亲去想办法……”

虞晚莱抬头意外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眼中的关切和心疼叫他心定下来:原来他们是担心自己,前有太子惦记,后有公主逼迫,怕自己身不由己收人摆布,故而心疼啊。

他这才安下心来,将阿娘扶着坐回椅子里,温声道:“阿爹,阿娘,儿子没有受到德妃娘娘逼迫,你们放心。实则是、实则是儿子与那福宁公主见过几回,上次救了她以后,儿子、儿子就心悦于她了……”

虞绍铨呵呵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前些时日你还说,他成日里长吁短叹的怕是有什么心事,还要给他找个厉害媳妇管着他呢!”

段氏擦了眼泪问道:“你,你前些日子都是因为……?”

虞晚莱干脆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段氏。

段氏这才由泪转笑,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手道:“你这个孽障,也不早说!叫我和你父亲白白担忧了半个月!”

虞绍铨道:“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为父寻个好日子,去求见皇上,为你求娶公主。为父只希望你能思虑周全,家中也不需你支应门庭,你想做驸马,便踏踏实实地去做,与公主举案齐眉便好,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虞晚莱老实巴交地道:“阿爹,儿子知道了,儿子谨记阿爹教诲。”

过了几日,虞绍铨特地求见了铭轩帝,二人在御书房密谈了好一阵子,待虞绍铨四平八稳地出来,虞晚莱便是有媳妇的人了,驸马都尉的职位也妥妥的了。

比其他人更便利的是,虞晚莱早已通过科举考试,有功名在身,连教育考核都免了。

圣旨一出,参与竞争的周家、陈家等都十分震惊,没想到自家筹谋了许久,流程走着走着竟叫人抄了近道。

杨氏听了这个消息直接气了个仰倒,指着额头上的包已经消去、就剩个青紫的伤痕的周翼玠骂道:“叫你在寺里跟着我跟着我,阿娘自有安排!你倒好,非要去看什么景儿。结果呢?啊?你不学好!偷看人家闺阁女儿,叫人打成这副样子!我真是作了什么孽了生了你这个孽障!”

周翼玠最懂他阿娘,只要自己装病服软,阿娘的气便能马上消了,于是他捂着额头叫到:“哎哟,头疼!阿娘,太医说了,我这伤了头,不能受惊吓,你看,哎哟!疼!”

看着周翼玠捂着头装疼的样子,杨氏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道:“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那日她得了消息,福宁公主也会去礼佛。她自是认得福宁公主本尊的,只要带着自己家小三子,寻机制造个偶遇,凭她家玠哥儿的容貌,还愁拿不下她?

周翼玠跟在阿娘身边快半日了,一直没能等到偶遇福宁公主,他本来就被自己阿娘蒙在鼓里,一直听那老和尚碎碎念自然是无聊得紧,便闹着先去寺外转转,看看景致,保证半个时辰就回来。

杨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怕叫其他人看出来她打的算盘,只得耳提面命地叫他一定按时返回。

结果呢,等来的却是梁家的婆子来报信,说他叫山上落石给砸到头了。她急匆匆赶到观景处,边等着滑竿儿,边四下打量,很快就看到了下方亭子里的几位小娘子和那段氏等几人。

以她的精明,哪里还能猜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来?

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八成是在观景处窥视世家贵女,叫人发现,现场给了他一个热乎烫手的教训!

只是亭子里的三家,梁家、虞家、袁家,到底是谁干的?还是别的人在暗暗做那英雄救美的事?

高氏和李氏都说可能是山上落石,那山草木植被不知多厚,哪里正巧来颗落石?就连那高氏都十分狐疑地四下打量,怕是猜出来里头的缘由了。

人伤了,捅出来又要丢面子,这个闷亏她只得咽下。她匆匆带着周翼玠回府医治,自然就错过了与福宁公主那一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杨氏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福宁公主已经定了虞家二郎,三公主有疾,五公主又小,眼瞅着皇亲是结不成了。

忽然,她灵机一动道:“儿啊,你可还记得那薛氏孤女?就是虞家寄住的那个表小姐?”

周翼玠原本装疼,听阿娘提起来那薛云初,有一瞬间的窃喜。又怕阿娘骂,便继续装道:“什么薛氏孤女,哎哟,我头疼!”

杨氏拧着他的耳朵道:“哎呀,你别装了!阿娘问你,你可还记得那薛氏孤女?”

周翼玠只得道:“记得,记得!阿娘之前不是说将那女子讨给我做媳妇?后来又惦记上了福宁公主,阿娘也真是……”后面那句他嘀咕得非常小声,还偷偷瞧了一眼杨氏。

杨氏道:“既然福宁公主那边不成,阿娘再去想办法,早点给你把那薛家姑娘定下来。你这些时日可安生些罢!别再惹祸了,好生等着阿娘给你提亲去!”

周翼玠连忙扑过去,双手搂着杨氏的腰道:“好阿娘!阿娘对儿子最好了!儿子一想到要尚公主就怕得很,还是娶个好拿捏的媳妇,阿娘也省心不是?”

杨氏捶了他一拳:“你这个不争气的孽障,还不快撒开!”

杨氏托高氏走了一遭,但是得到的答案又是:孩子还小,她母亲孀寡多年,想多留孩子在身边几年。

气得杨氏恨恨地道:“不过是个孤女,长得标志了些,倒拿乔上了!我倒要看看,她能留到几时!”

六月底,太子府给各家送了帖子,广邀各家清贵官宦到太子府里赏荷,汴梁数得上名号的几乎都收到了邀请。

在曾经淹死过前任林侧妃的荷花池畔,重新架起来临水的亭台楼阁以及那掩映在荷花和荷叶中的九曲桥,所有的亭子廊桥都覆盖了一层薄得险些看不出来的天棚,将蚊虫隔绝在外。

在没有覆盖纱帐的地方,除了新植的紫罗兰、薄荷、猪笼草之外,还燃着各种形态的铜制吸蚊灯。

更有那几人环抱的大树,树身由绢布裹住,上方张着遮阳挡篷布,篷布下则是圆桌和软椅。每隔几步还设了冰山,各色瓜果缤纷艳丽地置于冰山周围,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不断蔓延,那瓜果香味也萦绕于鼻尖,久久不散。

荷花此时开得正好,池中锦鲤肥硕无比,有几名擅长唱清江小调的名伶在那荷花之间的水榭里,咿咿呀呀地吟唱着;不远处的回廊处,有乐师正在弹筝鼓瑟。

太子自是与诸位赴宴的男宾们在一处开阔地谈诗赋词,而女眷们则在湖的这一侧,尽情赏着湖中的荷花。

太子府这些时日可谓是多事之秋,不是何家倒了,便是府里走水,不是正妃病重不能见客,便是小郡主生病叫皇太后接走,他实在是太需要这一场花会来向外界证实,自己这个太子礼贤下士,广交群臣,还是十分适合太子之位的。

而张氏呢,自从差点被太子亲手掐死,这段时日可是十分循规蹈矩,老老实实地为了这场赏荷花会忙前忙后,在何贵妃派来的宫人的辅佐下,力争将它办得完美,办得妥帖,日后太子秋后算账起来,她也能有个苦劳为自己辩一辩。

何况,今日她可是有要事在身,这事儿无论如何,也得办成了。一来可以替太子拉拢官眷,二来,她可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

张侧妃十分自得的摇着扇子,看着搭建起来的临水阁和九曲桥上各家女眷,小娘子们都一一来向她见礼,让她已经有了做正妃的感觉。

就是这身衣裳,不是正妃服制,多少有些败兴。

她望着远处被袁九娘子拉着与陈五娘子寒暄的薛云初,心里叹道:果真是个绝色,怪不得叫人家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呢。

薛云初十分担忧地问道:“她病了?什么时候到事儿,现在可好些了?”

陈五娘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是淋雨受了凉,发了两日高热,这些天好些了,说是担心过了病气给咱们,瞒得紧紧的,我阿娘去看望姑奶奶才知道。”

陈五娘子的姑奶奶便是高氏的婆婆,梁四娘子的祖母。

袁九姑娘也十分惭愧地道:“阿瑗病了,我竟不知……怪不得这些时日都不曾看到她。也是因着一直下雨,我也待在家中做女红,也不大出来。她可受苦了,发热是最难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