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雨姐姐!”石玉昆不由地提起了心神。
陈雨是石玉昆在军营中的邻家大姐姐。
在石玉昆的记忆中,这位小雨姐姐性格热情开朗,乐观向上,从小就对石玉昆照顾有加。
陈雨比她大八岁,和石玉昆的大姐同岁,所以小时候经常在一起学习和玩耍,陈雨待她如亲妹妹一样的疼爱。
石玉昆记得陈雨上初中时,他们一家就搬到了内地的军工单位生活,以后就失去了联系。
不想今日在这里相遇,心情自然十分欣喜。
可是当石玉昆快步上前看到陈雨有些痴傻的情态,同时又观察到陈雨像是个重病患者般地被贵妇人推着时,心头就升起了许多忧虑和困惑,她张开的口禁不住又闭上了。
““陈总,今天我陪你来买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放心,你喜欢鲜艳一些的衣服,我会如你所愿的。”
贵妇人停止脚步,身体前倾着,双手自然地为陈雨打理了一下衣领。
她十分恭敬和温柔地俯身对着陈雨诉说着,像是在服侍一个老人般的尽职尽责。
陈雨依然一副茫然无知的情态,对贵妇人的呵护并没有反应。
“小雨姐!”
石玉昆来到轮椅前,蹲下身呼唤着陈雨,心中是难受至极。
想不到只有几年不见,这位让自己敬佩的大姐姐竟然落到了与轮椅为伴的地步。
“小雨姐!小雨姐!”
石玉昆连续叫了三声,陈雨痴呆懵懂的眼神才晃了晃,有了些许的光亮。
当轮椅上的陈雨认清眼前之人时,她的瞳孔猛然放大,之后眼眶猛然间涨红着,同时蓄满了泪水。
陈雨这一刹那间的性情变动使得石玉昆预感到了事情的莫可名状,扑朔迷离。
这还不是陈雨的最终表现,下面的举动让石玉昆更加的出乎意料。
“啊……啊……啊……”
陈雨歇斯底里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她那含混不清的浑浊声音让周边的目光齐聚过来。
这时的陈雨近似神经质地用毫无力气的双手紧紧地抵着石玉昆的双臂,眼中的泪肆意流淌着。
而陈雨双眼充斥着的异样光芒,令石玉昆连连打了两个寒噤。
那是求助的光芒,是拼了性命也要挣脱束缚抗争的弱者的眼神。
“小雨姐,你怎么了?”石玉昆的心很慌乱,这样无助而热切想得到帮助的陈雨,令石玉昆的心难受的打成了结儿,
石玉昆此时也顾不得身前贵妇人的反应,她只想知道陈雨的处境:
小雨姐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
她的现状为什么如此凄惨?
是什么导致了她如此想得到救助的急切目光?
于是许多不得而知的疑问迅速钻进了石玉昆的脑海中。
望着眼前陈雨那双眼所爆发出来的求生欲望,石玉昆知道,陈雨现在和哑巴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就是个废人,她不由地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贵妇人。
“你是小雨姐的朋友吗?”石玉昆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急需得到陈雨现状和处境的详细情况。
“对不起,吓坏你了吧?陈总是我原来的老总,半年前得了罕见的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症。
说罕见是因为年轻人得这种病的很少见。
陈总是半年前开始出现记忆力衰退的。
医生说这和她高强度高效率无节制的工作有关。
她现在的状况基本上已经认不清人了。
请问你是……”
说到此,贵夫人用疑惑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石玉昆。
“我姐姐和小雨姐姐是同学,我也是小雨姐小时候的玩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形同姐妹。请问你是谁?”
“我叫陈彦恩,原先我是陈总的秘书,现在……”
说到这里,这个叫陈彦恩的女人似乎是心有不忍,她怜惜地拨了一下陈雨额头的碎发心有愧疚地道:
“现在我和陈总的前夫结了婚,也就是现在由我和我的丈夫郑朝在共同负担陈总的余生。”
“什么?我有些混乱……”
石玉昆一时理不清陈彦恩口中所说的三个人的关系,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挥向了陈雨:
“小雨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爸爸妈妈呢?你为什么要由你前夫来养你?还有……”
石玉昆的话像无形的刀割肉般地刺激着陈雨的心,她赤红的眼睛里淌着血泪。
是的,那淌下来的真的是粉色的血泪,是因为目眦尽裂冲破了眼眶中的毛细血管而流出的血泪。
“陈总,你又犯病了,对不起!”
陈彦恩因陈雨的发病而自责着,她蹲身用手帕轻轻地为陈雨擦拭着满脸的泪水,像是自我检讨似地喃喃着:
“对不起,陈总,我不该提起过去的事惹你生气。”
陈彦恩擦拭干净陈雨脸上的泪渍后返身对石玉昆道:
“对不起,这位大妹子,我们家的事我还是少说的好。
你放心,我和郑朝会肩负起陈总的下半生的。
是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的。告辞了!”
当陈彦恩推着陈雨即将与石玉昆擦身而过时,陈雨的身体以病态的形状扭曲着。
她半扭着身体成仰靠状极力地与石玉昆的视线交接着。
那刚擦拭过的脸上又是满满的泪水,她近乎绝望的“唔唔”声,让石玉昆彻底感觉到了她此刻正承受着巨大心理折磨。
看到石玉昆有继续接近陈雨的趋势,陈彦恩眼中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锋芒,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告诫,使得陈雨在一刹那停止了动作。
而陈彦恩的话是这样说的:“陈总,你又犯病了,看来,晚上吃的药要加量了。”
石玉昆清楚地观察到了这一幕,而那告诫的话语也让石玉昆慌惑的心更加悬浮到了半空。
石玉昆想上前去向陈彦恩仔细了解一下陈雨的详细病情,岂料陈彦恩冷漠无情的话让她不由地止住了脚步。
“请留步吧,陈总的病就是这样的。
也许她把你认作了她的亲人,所以才出现了这种过激行为。
如果你为她好的话,最好不要再来打扰她。”
晚上十点钟,石玉昆准时上床休息,正当她关掉台灯时,黄华敲门走了进来。
“高姐和小芸都睡了吗?”石玉昆坐起身背靠着床头道。
“她们都睡了。”
黄华永远是那么的慈祥,石玉昆张开双臂迎接着妈妈,而黄华也脱掉拖鞋上了床,她亲昵的与自己的女儿依偎在了一起。
“妈,你真好,如果这辈子没有你和爸爸的陪伴,相信是不可能有今天的石小妹的。”石玉昆躺在黄华的怀中,仰头深情地望着黄华。
“不,应该感谢你的爷爷,他才是你成就一切的引路人!”
黄华爱抚着石玉昆的头:“你爷爷对你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比我们还多。”
“是,爷爷付出的更多!”
石玉昆喉头一紧,一股悲哀加暖流冲击着她的心扉:“他在我心目中是最崇高的人,也是最值得我敬佩的人。”
“小妹,”黄华转换了话题道:
“我听艳丽说,现在你和那位总经理是形影相随,行则连舆,止则接席,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