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惊四座，七棵巨树剧烈地摇晃起来，嘈杂声压过了灵予的心跳，让她都难感受到心底的恐惧。
“人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金丹，还自诩能够为我们提供前往万妖山的航道？别以为我们就是这么好糊弄的。”
身体被禁锢，灵予被扯到高空，与那些隐藏在树冠上模样各异的妖族对视着。据灵予从那些狱卒口中知晓的消息来看，这很明显是违反了庭审规则的，只是在这树冠之上，却无一只妖前来阻止。
即便在此前的模拟中已经体会过这样的遭遇，但灵予仍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继续保持着表面上的傲慢。
“将死之妖还来耍什么威风。你不信并非因我无能，而是因你无知，便以为这世界便皆如你这般愚蠢！”
灵予从被挤压着的胸腔中喷出几句话来，所幸她已经挣脱了禁灵锁，体内重新运转的灵力足以为她在这无尽威压之中保持生命体征。
“哈哈哈哈，愚蠢，那你便来夸耀一下你的智慧吧，航道信标是你们人族的机密，我便不去过问，但我却知道如今正是界壁的混沌期，就算是有航道，也会被无序的因果扯碎，你到底要如何让我们能够跨越这十死无生的界壁？”
狼妖的利爪攥紧灵予的身体，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足有灵予一人长的吻部露出锐利的獠牙，若是灵予说不上来一个所以然，他便势必要让灵予领受一下她傲慢的后果。
“一具地仙遗骸便足矣。”
“与那混沌抗衡万年的仙躯便能够将你们所有人带离这场末日，即便受这因果罪责，迷散在时空乱流之中，也总会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妖能够活下来，至少能为你们保留一丝的血脉。”
灵予此言一出，原本的喧闹与愤怒尽数消失，寂静像是阴云一样压在这片树林之上，无妖反驳，也无妖敢于应答。
“可。”
在那些妖族反应过来，面露凶色，准备将这亵渎先祖的灵予就地处决之时，那七树之上的眼眸低垂，一声沉闷了万年的象鸣从天际传来，扫过了这万里林原。
“若是汝当真能领吾族延续，吾便是舍了这具躯壳又怎样。只是，人族，若是汝有半分欺瞒，吾便令这青州大地与吾俱焚。”
声音从远及近，那硕大的身躯从天空降临，即便其与那顶天的本体相比，亦不过米粒，却是连这千丈高的巨木也仅能为其遮挡腰间。
“象尊！”
那些立于高位的妖仙们齐齐落地俯首，即便那仁慈的先祖从未现身，他们却也无法质疑这伟岸的身姿。
“象尊可愿与我达成这场交易？”
灵予仍然站在树冠之上，抬头上望，看向上空于云间的头颅，只是她细细看去，才发现他的头颅与身躯俱不完整，脑袋被轰碎了大半，而脊梁也从中间断折。若是肉身之伤对这等大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他如今显现却是以元神出窍，而这伤便是深及神魂的重创，也难怪其一直保持沉睡，任由人族多次入侵，也不肯显现。
“汝所求为何？”
与那些只知质问的妖仙们不同，象尊却是先向灵予问询了她所想要的，若是与全族性命相当，想来也并非寻常人能够实现的。
“一场清洗，对我们人族的清洗，若是在象尊眼中，大概便是自相残杀吧。”
灵予收敛了傲慢的态度，只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她的目的已经实现了，自然不需要再进行这刻意的伪装。
“人族的欲望果然无止境，在屠戮了异类之后，便要对自己人开刀了。不过无妨，若仅是杀戮，吾可以成全汝之所愿。”
象尊的声音中透出一分鄙夷，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无论人族再如何卑劣邪恶，他们都是强大的，而作为弱者的妖族，无论是善良也好正义也罢，都只能沦为虚假的托词。
“好，只是我要杀的人非同小可，只求象尊能够尽力而为，无论成败，我都可以帮助妖族渡过界壁。”
离成功只差一步，灵予反而担忧了起来，象尊此时的状态并不算好，若是令他与人族正面冲突，倒不知道是自己要杀的人先死光，还是这位镇守西极万年的妖族地仙会先倒下。更重要的是，这位象尊仍存在着清醒的意识，一位未合道还身受重伤的地仙，要如何在人族的围攻下仅以元神反击呢？
“汝无需担忧，万年之前吾虽不敌人族，全凭着青洲破碎的险机才得以幸免。但在这万年之中，与混沌相争，吾便悟得一丝天道真我玄机，便是与合道地仙相争，也能有一战之力。”
象尊看出了灵予心中的担忧，便向她解释了一二。原是界壁之中混沌无序，他尚未合道，本应被界壁吞没，就此消融，却在弥留之时感知到了青洲本身的一丝天道意志，这才勉强抵御混沌的侵蚀，甚至在这万年之中，真正触碰到了这青洲的天道，登上了天仙的第一阶。
灵予闻言，姑且信了。青以己代天，虽已本我不明，可一旦出世却是能轻易镇杀十数地仙，这象尊虽做不到青的以己代天，却也悟得一丝天意，自是比那些地仙高出三分，便也无需担忧。
“象尊此言，我便放心了。还请象尊放开心神，莫要抵抗，我这就将遁逃之法传与象尊。”
灵予点了点头，向上飞去，直至能与象尊对视，便伸出手去，触碰到象尊的元神，感受到其毫无阻拦，便将妖族逃去万妖山的方法连同灵龙之眼植入到象尊的神魂之中。
那遁逃的方法是灵予依靠系统的虚构推演消耗大量模拟点数算出的航道信标，若非有系统在，她便是再天才也算不出这需要大乘老祖坐镇的大观天阵才能计算的航道。
而至于灵龙之眼，也只是为了共享情报以便行事，要不然除非灵予也证道地仙，否则就是连这象尊的一点情绪都调动不起来。
象尊接收到灵予的信息后，心中三分惊奇七分失落，人族这万年中发展了太多，而妖族却依旧止步不前，甚至因为断代连万年前还不如，也难怪这天下就要再无妖族的容身之所了。
“吾都知晓了，即刻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