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府,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直占据着西北重镇的关键地位,更是大华帝国边疆防守的关键要塞。
遥想当年,大华皇家始祖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即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分封到了黄州。
自此,一场对黄州各个府城的修缮大幕徐徐拉开。
在随后悠悠数百年的岁月里,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都极为重视黄州。
尤其是黄州城作为黄州之地的首府,上面不断对其进行扩建。
历经岁月的雕琢与洗礼,黄州府虽不敢妄言固若金汤,但也绝对是天下间为数不多的坚城之一。
然而,近些年来,整个黄州地区陷入了极大的困境。
旱灾如恶魔般不断肆虐,使得百姓们辛苦劳作一年却颗粒无收。
在生存的重压之下,匪患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
面对如此局势,大华朝廷对黄州府的防卫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可谓不遗余力。
熟知历史的小侯爷心中清楚得很,如今朝廷的大军就稳稳地驻扎在黄州府附近,那防卫之森严,令人望而生畏。
要想进入黄州府,就必须先从官府衙门开具路引,以及护卫军的层层关卡中通过。
这绝非易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易得到路引的。
黄州府的周边,在多年的历史中经历了无数的刀兵战火。
这里作为边疆防守的重中之重,任何人想要轻易混进去都难如登天。
如果没有路引、出城证明或者朝廷开具的入关证明,想要进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困难重重。
而且,黄州府作为西北地区最为繁华的城池,也是有钱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从黄州各府出发,无论想去任何地方,都必然要经过黄州府。
从这里往东,千万里之遥便是京城,那一路上关卡林立,一般人根本无法顺利通行。
不过幸好不管多远的地方,都有官道连接,笔直的官道延绵天际!
黄州东部的州界地区,在黄土漫天的官道上,一队长长的兵马在黄土弥漫中疾驰而过。
“吁......”
“全军止步!”
只听前方一声令下,后面的几千匹马匹不约而同地陆续停下。
这队兵马正是小侯爷从京城带来的五千军伍。
他们经过三天三夜马不停蹄的飞奔,终于抵达了黄州地界。
当他们踏入黄州东部边界的金门关后,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土以及干枯的树木。
小侯爷他们一路走来,自从进入黄州后,官道两侧不时出现众多流民。
在黄州府县交界之处,能看到官府搭建的粥棚,一些身穿军装的士兵手持钢刀维持秩序。
在这慌乱之年,人若饿到了极点,本能驱使下,暴力便会呈指数上升,这些士兵的设置便是为了杜绝此类情况。
越往前走,流民的数量越多。
小侯爷沿着官道向四周望去,能看到少量的粥棚以及大量低矮的草棚和窝棚。
它们基本由茅草和荒草搭建而成,紧紧贴着地面。
官道两侧,众多衣衫褴褛的流民躺在地上,双眼无神,无声哀鸣。
一些身着旧糙衣的老汉在人群中穿梭,若有人没了气息,便会将其抬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难闻味道,令人作呕。
几辆平板牛车擦身而过,上面盖着席子。
远去之后,小侯爷看到车板后面露出一双双黝黑铁青的大脚丫和小脚丫。
官道两侧遍布着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眼神呆滞,毫无光彩。
他们哪里还有人的样子,不过是等死的牲口,活着甚至都不如农人家的猪狗。
如此惨烈的场面,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小侯爷,也被这场景深深震惊,任何言语和文字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天上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遮挡地热烈烤炙着大地,而他身处之地却灰蒙蒙的,那是热风裹挟着的风沙。
干裂的土地上,黄沙四处飞扬,慢慢遮盖了地面。
到处皆是生死之象,到处都是尸体,同样被这灰蒙蒙的尘土缓缓掩盖。
小侯爷所带领的队伍气氛愈发压抑,压抑到了极点,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因军中纪律的约束,众人皆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惨状。
天灾人祸,乱世之下,人确实不如狗,晨生暮死更是寻常之事。
所谓的人性、道德、尊严,在此时此刻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侯爷坐在骏马之上,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断涌起加剧的刺痛感,犹如一万根钢针不停的扎着。
“唉!”
小侯爷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为何老天爷不给这些老百姓一条活路呀?!
天地大旱,民不聊生!
当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小侯爷也时常记得史书上的一些文字,“岁大饥,人相食”!
不过简简单单几句,之前还未有那种透彻心扉的感觉,可此时此刻,却是真实的场景,在小侯爷他们面前不断上演。
但凡一个人还有些良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良久之后,小侯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胸口酝酿,他的双拳死死握在了一起。
气不平,心不平,意难平!
一道信念从小侯爷的胸口升腾而起,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流民,眼神开始坚定。
必须要阻止战争,天灾已经很可怕,绝对不能再酿成人祸。
边疆外还有两个国家的难民以及敌军在其后跟随。
坚决不能让他们闯入大华境内,祸乱黄州。
小侯爷牙关紧咬,心中不断呐喊。
护卫首领李山看着小侯爷的背影,虽看不到他的脸色,但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他幽幽地对着小侯爷说:“小侯爷,这里还算是好的,越往西北走,情况更惨。
前几年咱们官军与大华境外边军数次交手,北边都快打成了白地了,那才叫惨烈呢。
黄州府外的这些流民尽管吃不饱,但也不用害怕被贼人掳去做土匪。
黄州这几年经历了天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天爷不开眼啊。”
说着话,他身边的几个护卫也赶忙走上前来,他们当然不敢对小侯爷多嘴,只是前面的流民数量慢慢增多了,他们怕小侯爷被这些流民惊扰。
片刻之后,小侯爷认真地看了看擦身而过的那些流民,目光转向前方,眼神坚定。
他扬起马鞭大喊一声:“驾!全军前进!”
护卫首领李山赶忙传令下去:“加快步伐,加快速度,今晚赶到前方县城住宿。”
金山县就在黄州府的附近,在傍晚的时候,小侯爷带着兵马终于赶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中等县城,马上就要关城门了,县城外很多兵士不断地来回奔跑,城门口还有很多兵士围着,在检查路引以及人员随从之后才放行入城。
没有路引的流民全部被兵丁们不断驱赶着到城门两旁的空地上。
官道上的很多流民也被骑在马上的兵士不断驱赶着,走得慢了,轻则被喝骂,重则遭殴打。
小侯爷一行走到城门的时候,城中早就有人提前通知了县令。
当地的县令领着一众官员,老远在城门口迎接着小侯爷他们的进入。
因为县城规模不大,所以小侯爷带的五千兵马,只能被安排在城外不远处的军营里露宿。
不过好在,县令组织了一批人手送去了大军需要的粮草。
小侯爷和县令以及衙门官吏等人行至城门处。
小侯爷突然停住脚步,没有直接进入,而是转身往城门旁的粥棚里走了过去。
走到粥棚里,他看到粥棚里的铁锅中煮的粮食,小侯爷顿时怒了!
这哪里是人吃的饭食!
硕大的铁锅中大半都是清水,顶上飘着浮糠,下面藏着泥沙,铁勺一搅,零星几颗粮食在锅里翻滚!
小侯爷怒气冲冲地看向身后的县令:“你这就是施舍粥棚的饭食吗?!
这是给谁吃的东西?!
这怎么能够救人命?!”
金山县令立马惶恐喊道:“小侯爷,小侯爷!你息怒啊!这已是没有办法了!本县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呀!”
小侯爷听着金山县令的苦苦哀求,神色愈发凝重。
确实,自今年干旱以来,已经连续两三个月未曾下雨,土地干涸,庄稼颗粒无收。
县城仓库里面的所有粮食,在一个月前便已告罄。
而那衙门里的最后一批军粮,乃是为黄州即将迎来的大战所准备,金山县令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擅动一毫!
如今,流民如潮水般涌来。
小侯爷一路走来,亲眼目睹了这触目惊心的场景。
仅仅在这个小小的金山县,就有数千张饥饿的嘴巴等待着救济。
而县城内,还有七万多户人家同样急需粮食以维持生计。
整个黄州都陷入了严重的缺粮困境,其他地方的粮食也仅仅够当地百姓食用,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能够运往黄州。
小侯爷心中清楚,如此众多的流民,数量庞大到令人震惊。
一整个黄州之地,流民何止几十上百万。
这么多人,每天哪怕每人一斤粮食,那也得需要几十万斤,甚至几百万斤之巨。
然而,这些粮食又该从何处去采购呢?!
别说黄州了,如今整个大华都难以找到多余的粮食来进行救济。
当下的粮食产量本就极为低下,普通老百姓家家户户辛苦种粮,交完税后,能够留存一些到第二年夏收已属不易。
而且为了生存,他们还得掺杂着辅粮、野菜和麸糠等,否则根本就撑不到第二年的夏收。
小侯爷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如果只是打仗,他必定二话不说,提刀上阵,奋勇杀敌。
可对于如何赈灾、如何为民谋福祉,他却是一窍不通,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沉默片刻后,小侯爷回头对着金山县令说道:“一会你去军仓仓库,先提一百袋粮食出来,煮些稀饭吧。
现在锅里都是清水,这些流民就算想出去讨饭,也走不出黄州地界。
最起码让他们能够吃上一两顿稠粥,缓解一下饥饿之苦。”
“小侯爷,此乃下官竭尽全力,都未能做到之事,只是这一百袋粮食,也不过能支撑五六日的光景。
若朝廷再不送来粮食赈灾,恐怕整个黄州随时都会陷入无粮可用的绝境啊。”县令满脸愁容地说道。
小侯爷听后,眉头紧锁,心中的忧虑更甚。
他深知眼下的困境极为严峻,可对于如何解决这庞大的粮食需求,他却毫无头绪。
在这灾荒之年,朝廷的救援似乎变得格外遥远,而百姓们的苦难却在眼前不断加剧。
他望着那些饥饿的流民和无助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却又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这黄州之地的困境,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先这样吧,能救一人是一人,然后给所有人愿意离开的人都开具路引,让他们自行离去,寻找生机!”
“这......小侯爷,要是这些流民里面藏有土匪恶霸,都给路引的话就容易让他们为祸内地啦!”
“我知道,这事你先不用担心,我会给朝廷写信,让他们在接入的时候严加辨别!
哪怕有那么几个偷跑出去了,也无妨的,大华其他州府官兵也不是吃素的,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哦,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按小侯爷说的办!”
“嗯,去吧,今晚所有的活动都取消,也不用接风洗尘,给我找个地方睡觉就行!”
“是是是,下官这就安排,小侯爷快请进城吧,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关城门了!”
“嗯,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