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最后还是回到了冥天定的脖子上,她温柔地看着青铃。她红着脸转过头:“我,我自己会跟他说清楚。”
“我可什么都没说。”
青铃不再说话,放下车窗:“好热。”“别把发型吹乱了。”天定笑着关上窗,“某位不是一上车就说冷得慌?”
“母亲!!”
“我们到了。”
两位母亲非常配合,一个接电话,留他们两人独处。气氛有些尴尬,聂梓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青铃离开座位:“同时来电话,还能再假一点吗?”她径直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你猜,豫姐有没有雇狙击手狙你?”
“我猜她会亲自操刀。”他也走过去,站在最显眼的位置,试探着把手放到她肩膀上:“看来没请。”
“你还期待上了?”
“有点?”
“你!算了,过了今天,你去我们院大概就不会有摄像头猛怼着你拍了。”青铃靠在窗边,背对着他,“只要你别对父亲手下的姑娘小伙出手。”
“你对我的误会是有多深?”
“身边个例实在太多,长辈里玩得花的也不在少数。别跟我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那套,不信的。”
“作为研究者,您这样轻下定论合适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手上还有这么个项……”青铃的手机发出特殊的铃声,是集团的紧急通讯,“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了。”
“请等……”
青铃冲回车上,开始破解那串密文,一小时后,实验室见。她瞥了眼饭店,厉声道:“开车。”
她一进实验室,就看到一个老头子坐在她的位置上,淡定翻看她的笔记。青铃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父亲,欢迎回来。哥哥他们怎么样?”
“老样子,凰儿还是不肯醒。”
“大概是不想被您踹去上学。”青铃从小冰箱里取出一包啫喱,“我这实验室里没好茶,老爷子您忍忍。”
“哈哈哈,小年轻们喜欢的饮料还真独特。怎么样,学得还不错吧?”玄太一指向裹尸袋,“我一会儿从这里走。”青铃用棉签沾了些唾液解了锁:“您需要的药品都在里面。”
“嘶,天定约的今天??”
“帮大忙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拒绝呢。”青铃翻开笔记,里面做好了批注,还夹了两张游乐园的票,“这票我给履哥啦?”“让他十倍价买过去。”玄太一离开柜子,示意她来关,“技术部说,下次更新后,会全程扫描,有一丝不对都会触发警报。”
指纹、瞳孔、唾液……青铃锁好柜子,笑道:“那我岂不是能蹭到您的独家秘方了?”“唉,我藏私房钱的地方又要少一个了。配个乐?”他躺在袋子里,一脸平静。在欢乐的进行曲中,青铃拉上拉链:“祝您好运。”
出了楼,就看到聂梓默在门口当雕像,青铃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太死缠烂打的男生不受欢迎?”
“你当时都快哭出来了,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难道,方教授威胁你了?”
“她没有,这事不是你的问题。”青铃很想编个正常的谎言,但看到他的样子,就开不了这个口。寒风吹过,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先去休息室喝杯茶吧,这个点你舍友八成没睡。”
他没有动,攥紧了拳头问道:“你讨厌我吗?”“这重要吗?”她站在门中心,“再不进来,你就要被关外面了。”
休息室温度适中,咖啡壶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玄青铃从抽屉里翻出两包薯片:“医学生吃不吃垃圾食品?”聂梓默端着两杯咖啡,看她熟练撕开,摊平:“我以为你只吃营养剂。”
“也不是不行。”她瞥了眼门外渐渐增多的影子,走过去,抓了个现行:“一人三篇论文翻译,明天交。没开玩笑,我这就跟你们的导师报备。”
青铃坐在他对面,淡定用薯片沾咖啡,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门外没有偷听的,聂梓默端正坐好:“你的回答对我很重要。”
碎薯片落入咖啡,青铃接过纸巾:“这没有意义。”广播中,几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赌看这小子能不能拿下那个妹子。”
“哪个?你指那方向,两个呢。”
“当然是那个安静的好学生啦,对面那个你们还是算了吧,那位可是出了名的魔鬼教师。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就喜欢那个类型的,一看就是专心学术,没什么感情经历的,好搞定。能让方豫那个老妖婆子带出来的,肯定是关门弟子级别,这要是搞到手,啧啧,你说对吧。”
“你们就别拿我打趣了。”玄青铃瞪大了眼睛,是梓默的声音。聂梓默表情瞬间变了:“这是误会,我……”“我什么都没说。”青铃打断了他的话,“在你被其他学生抓住前,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广播没有停下。“去试试呗,又不会少块肉。来来来,下注了啊,下注了,输的人连请三天啊。”
“还是算了吧。”
“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去试试嘛,无论成功与否,你接下来几天的饭费,哥几个都包了怎么样?”
“我……”
“犹豫什么,冲冲冲!”
“就是,玩玩嘛,你又不会掉块肉。最多被方老师针对,嘿嘿。”
“别推别推,我去还不行。”
后面被掐断了,休息室门口再次挤满学生。方豫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只见青铃独自坐在桌边,平静地翻看学报。
“那小子呢?”
“什么小子?”
“青铃,你要袒护他?”
青铃合上学报,异常平静:“豫姐,这年头想合成个音频还不容易?父亲如果看到你这样,会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的。”
方豫扔给她一个U盘:“已经在检测了,考虑到我对他的态度,你可以找人再分析一遍。我也给老师发了一份。”“嗯,好。”青铃为她倒了一杯咖啡,“这音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个学生说中午群里就传开了,刚才看到聂梓默跟着你进了休息室,才想到这一出,试探一下。”方豫巡视着休息室,“我也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才发现院群都炸了。和我关系很好,还在被医学院穷追猛打的,咱院就你一个。”
青铃攥着U盘,小声说道:“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你,你该不会刚刚答应他了吧?”咖啡撒了一桌,方豫不管被浸湿的外套,紧张地盯着她。
“没,没有。这也是个好机会,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敢出现在咱院了。”
“你……”方豫泄了气,抽出纸巾,“别哭,姐姐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我没,唉?”她愣住了,“我,我真没答应他。”
“嗯,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摇摇头:“我想出去走走,呃,就是去森林区喘口气。别打电话找我,我会关机的。”
“这么晚?不行,我陪你。”
“老师,不好了,实验室着火了!!!”
“糟,难道我炉子忘关了?”方豫跟着学生匆匆离开,青铃冷漠瞥了眼还堵在门口的学生:“看够了?也想实验室着火吗?”
她把所有围观学生的名字发给冥天定,窗外开始飘雪,青铃接过兰递来的羽绒服:“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可……”
“我想一个人走走。”她把U盘交给兰,“我明天要看到结果。”
“是。”
青铃顺着路灯,漫无目的地溜达,这对她而言本该是件幸事,但怎么这么难受……她踏入树林,上次被他从落叶堆里捞出来了,这次会不会,她用力甩头,快步往里走。
“您疯了?”聂梓默从后面抓住青铃。“你怎么……”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青铃被他死死护住,直至震动结束。他愤怒地喊道:“通知不是说了林区会在深夜更改一次地形吗?您不要命了?”
“对不起,我……”
“求您,不要再做出这种事了。”他没有松手,依旧死死抱着她,“我,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所以,求您,不要再这么做了。”好,该死,快点说好啊!青铃憋了半天,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您别动。”他发现青铃的脚被夹在错位的树木中间。她试着往回抽:“你不用管我。”
“现在土很松,这,这树也不是很粗。您等等,我,我可以!”
感到松动,她迅速抽出脚:“谢谢。”他喘着粗气蹲下:“我带您去医院。”白大褂里还有一瓶补剂,她拔掉塞子递给他:“你先歇会儿,我叫朋友来接。”
手机没有信号,聂梓默把空瓶藏在内兜:“这次变更会屏蔽所有信号,这几天每天都有发通知,提醒我们不要进入林区。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怎么了?”
青铃还是没有动:“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用敬称。”“您是教授,我是学生,之前是我得意忘形了。”雪越下越大,他果断抱起她,好轻,“您有好好吃饭吗?”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她打了个哈欠,“音频这事你不用担心,豫姐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查明白自然会公平处罚。”
他停下脚步,把她放到山石上,低着头:“那音频不是假的。”
“我知,不是?!”青铃的脑子里有点乱,在听到他亲口承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闷棍,呼,还好,自己没有答应。
“您,您别哭。”他慌乱地擦去她的眼泪,“我当时绝对不是因为打赌才找,才去的,我,我当时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我,我其实看到方老师在,是有些怵的,他们那么做是为了,鼓励我,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赌约,我从未拿他们的话当真。”
理智和情感在玩命掐架,令她格外疲惫。她往前倒下,抵在他的肩上,小声嘟囔:“你知道方菲吗?”不等他回答,她继续小声说道,“她是豫姐的学生,豫姐过去常笑说是她同族的妹妹,如果顺利毕业,现在应该是豫姐团队的核心成员了吧。那天中午,我陪豫姐去她宿舍找失联的她,要知道,她从未缺过勤,更别提半天联系不上人。”
“……我。”
“你知道这件事,豫姐也知道你知道。”
“……”
“她的男友,是那天那群人中某位的哥哥,说不定,就是录音的这位。他的论文,全都是她的风格,他还将她的论文盗卖给别人发表,甚至偷摄视频贩卖。那之后我们才知道,她被她家亲戚要钱,理由是下海赚那么多,也不知道接济穷亲戚。那家伙能进这里,多少还算有点智商,知道不录研究设备。呵。”
“……我。”
“所以,我们送他去吃牢饭了,但菲菲姐也回不来了。”
聂梓默不知道说什么,这种事在他认识的那些人里算不上什么新闻。尤其是他那些高中同学,一抓一把,只是大多出于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顾虑,以及家里的再三警告,才选择其他学校的祸害,免得闹大了,给自己整个退学什么的,但也有不信邪的,就喜欢这种刺激感,专挑阿卡西那些没背景的下手。
他记得他哥进去后,那小子没少跟他们骂娘。他不喜欢这些,也不参与他们那些活动,但几家业务往来频繁,他必须与他们维持表面的和平。他也知道那帮家伙说他假清高什么的,但他不在意,可这次他们越界了,他几乎可以确信,这次事件是对他的警告。
“还有小汀姐,她被怂恿,从实验室拿了些药品,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
“别说了……我知道。”他小心擦去那些眼泪。这事,是他几个高中同学干的,他们嗑药磕嗨了,将生改院的妹子玩死。都以为自己家里关系铁,没想到一个也没逃掉,都进去了,判了最重的刑,没一家敢保,家族律师都没出面,其中一个好像还是独子来着。从那之后,这件事就被各家作为重点案例,警告晚辈,不能碰与玄教授研究沾边的所有学生,尤其是生改院的,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如果我们在一个世界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