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恢复了平静,一个月后,莲青铃正式更名为玄青铃。当天晚上,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便分开了。
七年后,玄青铃以十四岁的年龄,成功打破了莲耀祖十八岁的纪录,成了科思维诺奇最年轻的博士。
“姐,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玄飞凰一放学,就蹿进玄青铃的办公室。“小心,别撞到桌脚。”她放下手中的期刊,“作业写完了?”
“嘿嘿,有老姐教,我课间就全搞定了,附加题也做完了。让我看看,耀祖哥哥的新论文?让我也瞅瞅嘛,哎呦,‘感谢我最亲爱的妹妹,是她支撑着我完成这一切。’难怪老姐你笑得这么开心,嗷,姐,害羞别打头,会变蠢的!”
“今天怎么想到跑我这儿了?”青铃接过读书笔记,转头又扔给他一份书单。看到有自己不认识的语言,玄飞凰瞬间猜到了下次旅行的目的地:“姐,你真,真,真,真能跟我去旅行吗?”
“你难道不知道,每年你放暑假的时候,都是我们学院病假、事假概率最高的时候吗?”
“不知道。”他熟练翻到零食柜,一柜啫喱、咖啡。顶着青铃的威压,玄飞凰硬是把这些扔进了垃圾桶。拿着加长版书单,他眼泪巴巴地说道:“老妈晚上有个会,怕你一陷入沉思就忘记吃饭,让我抓你去食堂。我听老爹说过,教员的伙食比我们学生好多了。我美丽温柔的姐姐,行行好,快走吧,不然你可怜的弟弟就要被饿死了。”
“好好好。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就去!”玄青铃脱下实验服,接过他递来的外套,任由他拉往专为学者们准备的内部食堂。
玄青铃就职的阿卡西学院岛,是囊括幼、小、中等所有阶段的综合性教育机构,也是唯一一处绝对中立的地方,学园岛的运行经费,由全球联合议会提供。
托几十年前无意间接收到的外来信号的福,各个国家间停止了战争,一起商议如何应对外星入侵者。虽然有很多学者表示这不过是杞人忧天,但更多的人相信,外星人一定会入侵这颗星球。
为此,全球联合会议全票通过(当然,像她母国那种封闭之地,不在此列),建立绝对中立特区——科思维诺奇,并在其核心区域设立学园岛的方案。学院岛汇聚了全球各地的顶级学者。玄青铃所在的生物优化改造学院,虽曾因伦理问题饱受争议,但“大敌当前”,所有主流媒体都在力挺这一方向。
如今,街上已有不少经过改造的新人类,他们有些融合了豹子的基因,有了更强的爆发力,有些融合了熊的基因,有了更强壮的身体……像玄青铃他们这样的纯种人类,今后恐怕会越来越少。
“姐,你听听这个,阳炎的新曲,最近可流行了。”玄飞凰将耳机戴到她头上,清脆明亮的小提琴音传入她的耳朵。“古典乐?”她刚想取下,耳机就被飞凰摁了回去:“嘿嘿,你继续听。”
“没听过的曲子,节奏挺快。”
“他们乐队主打用传统乐器演奏流行歌曲,最近可火了。主唱声音也棒,我最喜欢那个竖琴手。”玄飞凰用手机翻出乐队合照,指指其中一个秀气的男生,“可惜老妈他们都没空带我去演唱会,等我再大点,就能自己去现场听了!对了,星耀旗下还有同辉和月华,也都不错。”
阳炎吗?青铃对艺术类都没什么感觉,她把耳机放了回去:“等有空,我陪你去吧。”
“真的?一言为定!”
话是这么说,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玄飞凰十五岁的时候,出事了。
一架测试中的机器人失控,冲出实验室,在校园里乱闯,击伤学生无数。去大学部找青铃的玄飞凰也惨遭毒手。他被扔到废墟上,钢筋贯穿胸口。在场医生直接放弃救助,匆忙赶到的玄青铃见他们不肯救,便强行将他带去了她的实验室。
这几年,她一直在进行“神之细胞”的研究。这是一位爱好冒险的科学家勒菲斯,无意间在地底溶洞中发现的细胞。据他说,当时他不小心跌落深渊,几乎没命,求生的欲望,让他疯狂啃食这种发光的物质,没想到,他身上的伤居然全都愈合了,而且变得年轻,甚至拥有了夜视能力和极强的弹跳力,只不过他失去了一切与家人、朋友等和人有关的记忆,包括名字,但学问却都记得,也记得如何与人相处。
很多参与实验的接种者,都暴毙了,成为这种物质的养料。但只要活下来,多少会觉醒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新能力,以及疑似极长的寿命,就和小说里的超人一样,但都伴随着同样的失去记忆状况。而且一次使用的细胞越多,觉醒速度就越快。
随着研究的深入,大家发现,勒菲斯与这种细胞的适配度竟然高达90%,这也难怪他能够存活。适配度越高的,不仅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大,而且觉醒的能力就越好,只是同浓度下,需要的时间也越多。
于是一个计划在各国高层心底酝酿——造神计划,他们希望利用这种细胞,获得永恒的生命。学界将这些通过细胞觉醒能力的人称为伸族,因为其与全能的神还差了一些,只能算是人的延伸。他们在伸族身上继续注入细胞,想看看会不会有更大的变化,但直至青铃加入,所有二次注入细胞的伸族,都还陷入沉睡,没有苏醒的迹象。
被发现的细胞就这么多,且只能通过伸族转换失败获取,如果分配出问题,将引起更大规模的战争,但如今,这颗星球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一场战争了。于是,一个组织应运而生——混沌集团。
表面上它是一个集工业、医药等各类产业于一体的大型跨国集团,但实际,它是“造神计划”的唯一执行者,也是唯一知情者。他们将勒菲斯、神之细胞、伸族的资料全部收入内部,对外将其打造为都市传说。没几个月,勒菲斯的传奇归来就被其他热点淹没,渐渐,偶尔想起这事去搜索的人们也只会在一个幻想论坛里发现它的踪影。
玄青铃的父母和哥哥,都是这个计划的研究人员,作为天才少年的她也早早被集团收入囊中。集团本想破例将她接入地下,但被玄氏夫妻拒绝,作为集团高层及玄青铃的监护人,他们都希望她有更好的生活。地下基地那个环境,对一个孩童来说,实在不怎么样。
玄青铃的实验室只有少数几人可以进出,医务人员将他放在电梯口后便疾步离去。涉及造神计划的实验室,都配备有最高级别的警戒系统。青铃第一次觉得验证时间如此漫长,警报声一直在提醒她,玄飞凰快撑不住了。
她擦着门将他推入室内,身后的门迅速关闭、上锁。指纹锁前,她用力咬住颤抖的手背,强逼自己冷静。“快点,再快点。”柜门开启,她取出一支含有一片神之细胞的药剂,深吸一口气,将其注入玄飞凰的体内。
处理好所有垃圾,她痛苦地跪在地上,握紧玄飞凰的手,不停祈求,求他撑过去,只要撑过今晚就好。
窗户上的模拟屏随着时间变化,从黄昏到黑夜,再到清晨。虚假的阳光晒得青铃发烫,她最害怕的声音没有响起。青铃松开手,疲惫地倒到地上。虽然玄飞凰的胸前仍然有个血淋淋的大洞,但她知道,他活下来了。虽然等他醒来,自己或许已经不在,但他一定会有苏醒的那一天。
被持续不断的通知声吵醒,她透过监视器,看到了门外焦急等待的玄家夫妇。忍着双腿麻痹的感觉,她扶着墙走到门口。一开门,冥天定就扑上去抱住她,青铃急忙说道:“母亲,没事了,没事了,他撑过去了,撑……”
再次醒来,冥天定正守着她,她焦急地问道:“母亲,凰儿他还好吗?”冥天定将她摁回床上:“太一将他送去总部了,青铃,你需要好好休息。”“对不起,我,我只是……对不起,对不起。”玄青铃急到哭出来,她第一次感到无力,除了祈求,什么都做不到。冥天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青铃,别自责,你救下了凰儿,他已经没事了。”
“我,我好害怕,我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都是我的错,如果他不来找我就好了,如果我……”
“青铃,你现在需要休息,学校批了你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吧。”冥天定接到一个电话,她将一个小信封放到她手上,匆忙出门。玄青铃打开信封,是两张阳炎的演唱会门票,看着上面的演出时间,她想起出事前,玄飞凰让她一定要空出这几天,他会当好老师,教会姐姐,什么叫放松。
玄青铃最终也没有去演唱会,但她定了这次演出的蓝光典藏版,她把票、蓝光碟、播放机、转接插头、投影仪、手摇发电机放在一起,打算等以后和他一起看。
玄飞凰陷入沉睡后,更没人督促她休息了,她将自己埋在实验室,每天靠营养剂和咖啡过活。忍无可忍的玄太一和冥天定硬推掉一堆会议,一起踏入她的实验室将人扯了出来。
回到家,太一为她盛了碗药粥,看她举着勺子陷入沉思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让他怎么安心养伤?”“父亲,还差一点,就一点,我马上就能有……”玄太一将一个手柄塞到她手中:“我们来打游戏吧,凰儿那臭小子买了不少,说要在这方面秒杀你,趁他还在睡,我陪你练练技术。”
玄青铃本想拒绝,但玄太一已经打开电视,连上任地狱掌机。他从玄飞凰的房间里拿出一箱游戏卡带:“这些都是他打算跟你玩的,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话,还有pS2700的游戏可以玩。不说话,我帮你选了?”
“……”
“你要输了。”
“……”
“在你赢之前,我不会放你去实验室。”
“……”
玄太一瞬间被K.o.,他举手投降:“我输了,青铃,没想到你还挺会玩。”
“我可以去实验室了吗?”
“如果你能好好吃饭、休息。”
“现在整个体系才初步建立,我必须要保证……”
“青铃,如果你累倒了,以后谁来罩着凰儿?我和天定总有一天会进入休眠。到时候,小方会接手我们的实验室,辅助你的研究。”玄太一轻轻抚摸她的脸。她依然没有表情:“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总部?”
“不知道,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彻底脱离这个计划。”
“从我选定研究方向的那天,我就和这个计划绑定了。父亲,我爸妈他们还好吗?”
“他们很担心你,尤其是耀祖,他快急疯了。别担心,若君和芳菲的适配度很低,你去总部就能见到他们。”
空气再次安静,只有迷茫拨弄按钮的声音。玄太一蹲到青铃面前,轻轻抓住她的双臂,看向她无神的双眼:“青铃,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好吗?”她点点头,木木地向浴室走去。正好,天定也拿着体检报告进门,她把报告往他手上一塞,急冲冲跟了进去。
吹风机的声音消失,冥天定抱着瘦弱的青铃走进卧室。玄太一正坐在床上看报纸,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本童话书。夫妻一左一右,他调暗灯光:“青铃,你想听什么睡前故事?”
“能给我讲讲您最近的研究吗?”看到玄太一皱起眉头,她补充道,“爸爸以前就拿这些给我当睡前故事的。”
“很遗憾,那些还没过保密期。”
“那,能讲讲那些公开了的吗?”她枕着天定的胳膊,扯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道,“我一岁的时候就把童话书都读完了。”
“真希望飞,嘶。”
天定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见青铃没什么反应,他才松了口气,笑着摸摸她的额头:“那就拜托你挑错了,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