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棠垂下目光,沉默不语,仿佛所有的情感和思绪,都藏在了那低垂的眼眸之中。
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神情却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后悔自己为何要挑起这个话题。
然而她性格豪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能向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眼神。
坐在一旁的三当家见状,豪放地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江芷棠的肩膀,大声说道:
“江兄弟,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你武艺高强,相貌英俊,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俗话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喝酒!
今天我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等你明早醒来,保管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说着,他再次将酒碗递到了江芷棠面前。
江芷棠坚定地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
“抱歉,并非我不给诸位面子,只是因为我有戒律在身,不能饮酒。”
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歉意十足地说道:
“各位尽情享乐,我就不扫大家的兴了,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的行装。”
见她要走,白茶一百个不乐意,立刻出言挽留,
“罢了,水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着低头,你回来吧,我们不再勉强你就是了。”
此时,被江芷棠救下的那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朗声说,
“江公子,你先别着急回去。今天,所有的酒,我替你喝,如何?”
白茶大喜,不等江芷棠反对,立马一锤定音。
“就这么办,你来替他。”
在众人的轮番劝说下,江芷棠不好再一意孤行,只得重新坐下来,看众海盗们划拳喝酒。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但江芷棠的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觉得,这漫天的星光,与拜堂那天别无二致,可斯人行踪渺渺,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
众海盗的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引得江芷棠的思绪,又落到白茶与那年轻人比拼酒力的比试上。
“十七,十八……”
一声声计数声在人群中响起。
白茶酒量极大,多杯下肚,脸上却只是泛起绯红,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人不可貌相,竟然能跟着我喝到这个程度,我看好你哦。”
反观那年轻人,脸色都变成了酱紫色,还强撑着端起酒碗,一碗又一碗地灌下肚。
一个海盗,低声问何茂财,
“你这随从,到底能喝多少?我怎么看他脸色不不对劲?”
何茂财挠挠头,面有难色地回道:
“据我所知,他应该从没喝过酒才对。”
又一坛酒见了底,白茶吩咐再去拿酒时,却被二当家拦下,
“茶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还要给江兄弟送行。”
可白茶正在兴头上,哪能就此停下,连连摆手,
“我都安排好了,不会碍事的,难得今天高兴,就让我喝个痛快吧。”
二当家又道:
“实不相瞒,已经没酒了,改天再喝也一样。”
白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没来得及追问,已被二当家拦腰抱起,往船舱走去。
只听二当家在她耳边低语道:
“今天跟你拼酒的那小子,从来没有喝过酒,不想出人命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便抱着她径直离去。
等他们二人刚走,那年轻人身体一歪,直接摔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
“崔令,没事吧?”
何茂财连忙挤到他的身边,一边掐着人中,一边大声呼喊。
见状,江芷棠心中一惊。
毕竟,崔令是替她挡酒,才喝成这般模样。万一喝出个好歹来,她也难辞其咎。
万幸的是,一碗醒酒汤灌下去之后,崔令便悠悠醒转。
“你都不会喝,为啥要逞强?”江芷棠有些责备地问道。
崔令舌头都捋不直,强撑着坐起来,艰难地回答道:
“江公子,救命之恩,当生死已以报。海盗自有规矩,喝了这碗酒,才是他们自己人。倘若你坚持不给这个面子,难保大当家不会心生芥蒂。”
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江芷棠就早早起床,在船舱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原因无他,她想请求白茶帮忙寻找鲛人,但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仅有的两条线索,喜欢水和胸口有字,实在让人感到棘手。
那鲛人的性别、身高、体型等一概不知。
难道要让海盗们在打劫过往商船时,顺便脱去他人的衣物,专门检查胸口是否有字吗?
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甲板上。
只见白茶精神焕发地坐在船头,悠然自得地吹着海风。
而昨天的混乱场面,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江芷棠不禁感叹,这些海盗纪律严明,分工明确。
昨晚当一部分人尽情享受美酒时,另一部分人则滴酒未沾,他们不仅负责值夜,还顺手帮忙收拾了残局。由此可见,白茶的统率能力确实令人钦佩。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白茶突然转过头来,微笑着问道。
顶着两只熊猫眼,江芷棠其实休息得并不好,但仍挤出笑容,对着白茶点点头。
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白茶哈哈一笑,
“别嘴硬了,你的黑眼圈直接出卖了你。”
骤然被人轻薄,江芷棠有些猝不及防,连忙捂着脸,蹦开三尺远,不悦地说道:
“我不喜欢与人亲近。”
白茶敛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这次去金陵,不管你寻人的结果如何,记住,我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江芷棠闻言一怔,随即转过弯来。
这海盗头子,定是认为,她此去金陵寻人,恐怕仍旧会落空,故而拐弯抹角地安慰她。
同时表示,在这艘船上,永远有她江芷棠的一席之地。
心下感动,正想说点什么,海螺声呜咽长响。
晨雾中,隐隐出现另一艘船,船帆上的白狼头若隐若现。
白茶眯了一下眼睛,命令道:“抄家伙,开门迎客。”
众海盗得令后,纷纷抄起家伙,聚到了甲板之上,俨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氛围,江芷棠忍不住问道。
“是‘疯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