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满敛起笑意，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问道：
“棠梨，依你之见，是为什么呢？”
自从完成换心术后，江芷棠的灵魂便被困在了柳小满这具躯体之中。
与此同时，她也顺理成章地，拥有了柳小满原先所具备的读心的能力。
虽然目前尚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但还是能够窥探到些许端倪。
江芷棠语气平缓地开口，
”既然通过换心，就能消除我体内的妖毒，又何必冒着风险前往凌霄阁盗取解药呢？”
最重要的是，偷来的药品，一个都没用上。
这更加深了江芷棠的怀疑。
说到此处，她的眼眸中忽地掠过一抹黯然之色，颤声道：
“抵达栖霞山以后，除了楼一弦之外，陪伴在我身边时间最久的人，便是你。
难道，自始至终，你就没发现一点端倪吗？”
柳小满闻言微微眯起双眼，语调低沉而严肃地追问道：
“棠梨，难道说，你竟然怀疑是我对你施下了这妖毒不成？”
不！绝不可能！江芷棠在内心深处疯狂呐喊着，求求你，快点否认吧！
然而，当看到眼前之人泪光闪烁、满脸皆是忧虑之色时，柳小满却只是轻轻一笑，感慨道：
“棠梨啊，不得不承认，你着实聪慧过人呐。”·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停顿片刻，他柔声道：
“我猜，应该是换心之后，才开始起疑的吧？”
见他没有一口否认，江芷棠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柳小满托着腮，脸上的笑意如春风拂面，轻声道：
“棠梨，继续说说看，我还有哪些破绽？”
“你为什么不否认？”江芷棠简直不敢相信。
“为什么要否认？”
“真的是你？”
“不是我。”柳小满认真地回答，“只不过，我没有阻止而已，勉强算同谋吧。”
听到这个答案，江芷棠一跃而起，厉声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心都要碎了，眼前的人，一边口口声声说，要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一边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用妖毒陷害她。
微微叹息一声，柳小满语气轻柔地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看到那妖毒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心想想要解除它并非难事。
而且，我也着实好奇，这背后捣鬼之人到底意欲何为，所以也就没有阻拦。
但是，棠梨，我向你保证。
那个用妖毒加害于你的人，绝对活不到过今夜。”
听到这话，江芷棠心头猛地一凉，急忙出声追问道：
“到底是谁？”
柳小满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随意地抖动了几下身上衣衫的灰尘，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声道：
“等到明日清晨，你自然就会知晓一切。”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江芷棠心底油然而生，她伸手紧紧抓住柳小满的衣袖，声音颤抖着再次发问：
“难道……你打算去杀人吗？”
听后，柳小满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连忙柔声安慰道：
“棠梨，别担心，我可不会亲自出手，更不会让你的双手沾染血腥。”
“可究竟是谁，竟然使用妖毒来谋害我？”
江芷棠眉头紧皱，满脸疑惑与焦急。
这时，柳小满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明月高悬。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马上就要到子时，既然如此，告诉你倒也无妨。
是楼一弦。”
听到这个答案，江芷棠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双腿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重重地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念叨着：
“怎么可能？”
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江芷棠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
“你爹不是还让你去丈量一下一弦的实力吗？
为何你们要这么快改变主意，要杀了她？”
话音未落，泪水已顺着脸颊滑落。
柳小满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满不在乎地嗤笑：
“我爹根本不知情。
还有，楼一弦这种小角色，跟我们也扯不上关系。”
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视，让江芷棠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但当忆起那个总是面带微笑、杏眼弯弯的楼一弦，即将面临死亡时，她便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于是，江芷棠顾不得其他，再次紧紧抓住柳小满的衣角，用近乎绝望的口吻哀求道：
“小满啊，如果不是你想要杀死她，那么求求你，救救她好吗？”
柳小满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费解：
“棠梨，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可是给你下过毒的人，你怎么还想着去救她呢？”
面对质问，江芷棠缓缓摇了摇头，心中感到莫名的悲伤，哽咽着回答道：
“小满，她平日里待我极好，我实在无法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存在某种隐情，或是迫不得已的苦衷？”
见此情景，柳小满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双手将江芷棠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
伸手替她拂去泪痕，柳小满轻声叹道：
“棠梨，你总是容易心软，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以现在这种状态，你自保虽没有问题。
但法术得多练，才能运用自如。”
就在江芷棠还在细思这句话的含义时，毫无征兆地，遥远的天边骤然浮现出一道庞大无比的黑影。
定睛观瞧，竟是一只超乎想象、前所未闻的巨型黑鸟。
“这是什么妖怪？”
江芷棠花容失色，失声惊叫起来。旋即往后一跳，躲到了柳小满身后。
只见那巨鸟振翅扇动，掀起一股股凌厉至极的狂风，直吹得周遭林木瑟瑟发抖，枝摇叶晃。
柳小满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身形一闪便跃上了巨鸟宽阔的背脊。
继而高声喊道：
“棠梨，我走了。
你好好保重。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身躯，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尚未等他的话语消散在空中，那巨鸟已然奋力拍打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九霄云外，转瞬间便没入茫茫云海之中，杳无踪迹可寻。
被眼前这惊人一幕，吓得瞠目结舌的江芷棠，宛如泥塑木雕般呆呆伫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