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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院。

念安回去之后,满脸疲态。

她早知道,这趟去碧波院,怕是得不到什么答案,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宋泠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走了岔路而已。

哪怕整个人平日里看上去有些假,但她却是这府里,难得的心明眼亮之人。

所以,手上也没有沾染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念安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拉她一把。

不过现在看来,是失败了。

“主子,”春秋不明白,为何自家侧福晋会对宋格格那么上心,“此事与您无关,您又何必趟这滩浑水呢?”

看着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心疼极了。

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得上忙。

于是只能暗自焦急。

“我只是,”念安勉强扯出来一个笑,低声说了一句:“我只是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以前的宋泠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

但是她这段时间接触过的宋泠月,是一个难得有底线的好人。

或许,对方也做过某些事情的推手。

却不曾真的谋害过人命。

念安愿意多嘴说上那么几句,就是不想看她越陷越深。

到时候,怕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主子,小全子回来了。”

冬夏掀开水晶珠帘,迫不及待地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念安也是难得露出期待的模样:“估计是有消息了。”

“奴才经过几番查探,确实发现了一些事情。”

小全子根本猜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思,但是却还是勤勤恳恳的把吩咐下来的事情照办了。

“说。”

念安紧紧盯着他,不想漏听任何一句话。

“那宋格格,是最早被赐下来,教导王爷知人事的宫女。”

“后来就被提为格格。”

小全子话语未落,就得到了好几个明里暗里的瞪视。

他心里一咯噔。

满心懊恼。

自己也是忙昏了头了。

这种话一笔带过不就好了?

怎么还能在侧福晋面前大喇喇地说出来,万一惹得主子伤心难过了,他怕是要愧疚死!

“无妨,”念安并不在意这个,要是因为一句话就吃醋,那她迟早有一天要被自己给憋死,“继续说吧。”

小全子看着她并没有改变的脸色,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主子!

不困于情爱的女人,才能走的更远啊。

“后来,宋格格最先有孕了,生了个女女儿,却没有满月就……”

小全子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在场的众人要也都明白。

“期间,宋格格一直不曾再有过孕信。”

念安听着的过程中,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小全子下意识就放低了声音,不敢再开口了。

念安又问:“没有别的了吗?”

“有,有的。”

小全子松了口气:“直到四十五年,宋格格又诞下一女,却依旧连满月都没有……”

“从那之后,碧波院就渐渐淡出了府里的视线,连带着宋格格,也不怎么出来活动了。”

念安听完后,忍不住阖上了双眼。

她把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统统都压进了心底。

自己确实过于狂妄自大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劝说一个接连失了孩子的母亲,放弃她布置多年的复仇计划呢?

果然,顺心的日子过久了,人就变得高高在上起来了。

念安苦笑着。

为自己的无知和自以为是的劝告,而感到羞愧。

“主子……”

小全子下去休息去了,春秋不明白,明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主子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念安不欲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照例还是一句“我没事”,就想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

春秋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冬夏给扯了一下胳膊。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

念安对于两个丫鬟之间的官司也视而不见,她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消化一下那些低落又茫然的情绪。

春秋一出了房间,就忍不住对冬夏埋怨了一句:“你刚刚干嘛拉住我?主子明显心情不好,憋在心里万一憋出来病了怎么办?”

冬夏总是在关键时刻很机灵。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你就没看出来,主子根本不想开口吗?”

听闻这话,春秋也跟着沉默了。

然后陡然发问:“胡师傅的病也该好了吧?”

“我去大厨房拿一些红豆糕回来。”

冬夏又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春秋皱眉:“连去给主子拿一点好吃的也不行吗?”

“没有说不行。”

冬夏一脸无奈,春秋姐姐还真是关心则乱。

“不过秋嬷嬷已经去了,想必马上就回来了。”

那边,念安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整晚。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红豆糕都放在桌子上,一块儿都没有动过。

恰逢胤禛忙着康熙吩咐下来,要巡视河堤的事情,整晚都宿在了书房里。

秋嬷嬷她们就是心急如焚,一夜未眠也不敢硬闯进去。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念安主动打开房门,一直守在门口的春秋等人,立马忙不迭的起身,眼睛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抱歉,”念安歉然一笑:“让你们担心了。”

秋嬷嬷差点老泪纵横。

连忙说道:“格格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念安笑了一下,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阴霾。

仿佛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饿了,伺候我梳洗吧。”

春秋和冬夏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几分轻松。

正院。

“你是说,富察氏昨天下午去了一趟碧波院?”

清和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心里又清楚,绿萝不敢拿这种事情欺骗自己。

“是,不过——”

绿萝先是斩钉截铁地肯定了,而后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有什么话快说!”

清和知道自己的脾气大不如前了,可是任哪个嫡福晋被削弱了一大半的权力,都做不到心平气和吧。

“听说走的时候,脸色很差呢。”

绿萝不敢再犹豫,连忙说道。

她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自从被耿格格小产一事给泼了脏水之后,福晋就特地加强了对整座王府的管控。

是以,但凡哪里有个风吹草动,正院都是第一时间能够知道的。

“她去找宋泠月干什么?”

清和自言自语道。

她有点想不通。

富察氏一看就是骨子里高傲又自矜的人。

怎么可能会和宋氏那样的女人扯上关系?

“大概待了有多久?”

清和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又追问了一句。

绿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这么短?!”

清和诧异极了。

就这会儿功夫,够做什么?

“福晋,”绿萝忽然提议道:“不过奴婢倒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清和斜了她一眼。

这个丫头一向冒冒失失的,如果不是看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自己早就换人使唤了。

幸好,私底下有些事情也没有交给她去做。

否则早就搞砸了。

就这么个脑袋不灵光的小丫头,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不成?

清和打从心底里那叫一个不相信。

但是左右也无事,听听也不费什么。

“说吧。”

于是她点点头,示意对方开口。

绿萝掩饰住内心的狂喜,口齿清晰道:“奴婢以为,可以借荣安侧福晋的名头,好叫钮钴禄格格彻底倒向咱们这一边!”

她的话一出口,清和就下意识的顺着去思考了。

这仔细一想,发现好像还真的可行啊。

她一脸惊奇地看向绿萝,难得出言夸了一句:“不错,你能想到这个,算是没有辜负本福晋对你的栽培。”

绿萝激动难耐。

整个人脸都红了。

自己总算是在福晋面前得了几分脸面!

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福晋,那要不要奴婢去和钮钴禄格格,好好交涉一下?”

甚至开始想做一些更为紧要的工作了。

清和怎么可能会放心把事情交给她?

“不必了,”不过面上却打着为绿萝好的旗号,“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好好歇一歇。”

绿萝整个人瞬间蔫了下来。

她怏怏的,却还是一副顺从的模样:“是,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看得清和都有些不太忍心了。

“这根簪子,”她从妆奁里拿出一个银的麦穗簪子,递给绿萝:“跟了我许多年了,现在赏赐给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绿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又没有做什么,怎么配得福晋这样厚重的赏赐?

还是清和故意虎着脸:“怎么?是嫌弃不够好吗?”

吓得绿萝赶忙双手接过,一个劲儿地谢恩。

等她出去之后,屏风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衣裳也穿得极为整齐。

她慢慢上前,替清和揉起了肩膀。

“杏儿,你说本福晋这样,是不是做错了?”

一片寂静中,清和突然出声。

杏儿的嗓音,听起来和之前有很大不同。

她道:“福晋想做的事情,不论对错,只看结果就好。”

清和也不是需要别人的回答,她只是突然感叹一下而已。

“还好有你这么一个贴心人在我身边。”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