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亮探究的打量着榔头。
忽然,榔头特没素质的一脚蹬在桌子上,引得茶水四溅。
汪海亮被吓了一跳,本能想要跳起来,却被赵德宝按住了大腿。
赵公公无视自己一身狼藉,只专心关心少爷:“少爷,怎么了?”
榔头瞪着眼珠子,指着汪海亮喝问:“你看什么?”
颇有气势的一句话,并没有因为少了东北腔削减掉太多气场。
汪海亮被他问得愣住,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大脑飞转,赶忙解释:“我没看什么……”
话还是照常说的,但毫无气势,甚至透着些心虚的感觉。
但凡汪海亮在东北待过几天,他就该知道想接这句喝问就绝对不能解释,只要开口讲原因,气势自然弱三分。
可他没去过东北,自然不晓得其中关跷。
榔头得理不饶人:“没看什么是看什么?怎么着,掂量我的斤两?觉得我不配和你合作?”
他的这种喝问赵德宝可太熟了!
赵德宝掐着汪海亮的大腿,拼命朝他使眼色,意思很明白:专心挨骂!别回嘴!
汪海亮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被赵德宝掐紫了。
他恨得牙根直痒痒,胸腔里的塞了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他就没在谈生意的时候受过这种气!
汪海亮攥着拳头,呼吸短促,并没有如赵德宝期待的那样说出些软话来。
他心里琢磨着,京城的公子哥他也见过几个,没哪个像眼前这位这样不着边际的啊!
汪海亮不由得开始怀疑,眼前这小子是不是个骗子。
他正想着,被榔头随手丢在一边的大哥大忽然响了。
榔头呸了汪海亮一声,拿起大哥大,当着他俩的面儿就接了起来。
“喂?光哥啊,嗯我闲着呢……行啊,那我这就去找你,得嘞,见面说。”
榔头挂断电话,瞥了对面俩人一眼,连句解释都懒得奉上,直接站起身。
赵德宝恪尽职守的起身相随,并关心道:“少爷,有事要忙?”
“嗯,”榔头漫不经心的说,“我哥和招商那边的领导吃饭,让我去打个招呼。”
赵德宝眼前微亮:“您是指霍先生?”
“废话,那不然还能是谁。”榔头没好气的轻嗤一声,随手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一边儿去,别跟着裹乱,我撤了。”
“好好好,少爷我送你吧?少爷您慢点,少爷您少喝几杯注意身体,少爷您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
赵德宝一路躬着腰把榔头送出了茶楼,直至目送他上车远去,这才慢慢转回。
汪海亮这会儿已经不气了,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姓霍,名字里又有个“光”字,那不就是招商局的二把吗?
他想在广市东山再起,这种关键消息自然是知道的。
倘若这位李少爷真有这种硬关系,那别说是踹桌子了,踹他他都认。
汪海亮斟酌着,决定还是稳健一点。
他没有跟出去,而是等赵德宝回来后,才佯装不知的问:“李少是去见谁了?”
“招商局的霍先生,”赵德宝微笑着坐回到位子上,总算是拿出了对投资方该有的态度,给汪海亮重新斟上茶才说,“汪老板您也别生气,李少虽然脾气大了一些,但他的背景绝对强硬。”
汪海亮并不言语,垂着眼睛喝了口茶。
赵德宝知道他不信,别说是他了,就是他自己最初的时候也是不信的。
“不瞒您说,因为李少的缘故,我也见过一次霍先生,”赵德宝不觉停止了腰板,“不然以我现在的身板,就是犯事了被抓也不可能见到他的。”
这话……汪海亮信,尤其是后半句。
赵德宝见汪海亮还是只喝茶不说话,思忖片刻,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问:“你知道霍先生的未婚妻姓什么吗?”
汪海亮不咸不淡的随口接了一句:“该不会是姓李吧?”
赵德宝一拍手:“对!就是姓李!”
汪海亮不由得愣住,皱眉看着赵德宝:“姓李的人多了……”
“对普通朋友和对小舅子的态度能一样?”赵德宝朝汪海亮挤了挤眼睛,“汪老板,我是做服装生意的,我接触的人多,什么人什么关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汪海亮再次陷入沉默。
说实话,他真信了赵德宝的话。
因为他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若这是在一年前的海省,他自己也能把招商局领导的小舅子是谁打听明白。
他会选赵德宝做同盟,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正在做抄袭窗外产品的事,而是因为赵德宝是许多抄袭厂子里,唯一一个在林听的反击中活下来、还让林听没办法的人。
这样的人,不会太蠢。
汪海亮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说:“先谈正事吧。”
赵德宝眸光微亮,他知道,自己的投资,到手了。
……
榔头坐着赵德宝的车来到一家中档饭店,他径直下车,很嘚瑟随意的和等在门边的秘书点了个头,就大摇大摆的跟着他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里没有人。
关上门后,榔头变脸似的挂上笑脸,乐呵呵的和秘书抱拳致歉:“王哥,对不住了,外边司机盯着我呢,您多担待。”
王秘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自家人的事,不讲究那么多。”
他看了眼时间,说:“霍先生在和朋友吃饭,大约还要一小时才能结束,你在这边等一会,然后你们一道出去。”
“好嘞,谢谢哥。”
“没事,想吃什么你自己点。”
王秘书没时间因为这事耽搁太久,招呼了榔头几句便离开了。
这个饭店是霍晨光常来的,老板是他朋友,倒不怕有人乱说话。
榔头疲惫的在包间的椅子上瘫了一会儿,闭着眼睛摸到大哥大,拨通了林听给他留的号码。
“接啊……接啊……”
榔头默默祈祷着。
他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得知林听忘了带这个大哥大,现在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喂?”
电话被接了起来,且接电话的还不是黄子,而是另一个榔头很熟悉的声音。
“亮哥!”
榔头扑棱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弟,对着电话哭诉:“亮哥!你可不知道我过得是什么鬼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