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儿的人未必会羡慕有女儿的人。
但有一个比儿子更像儿子的女儿的人,一定会疯狂羡慕别人家又乖又软的小棉袄。
段父听着林听软糯糯的声音,情不自禁朝段珺翻了个白眼。
段珺:“……?”
瞪她干嘛?
她怎么了?
她就在这儿坐着,她什么话都没说,她碍着谁了!
段父握着大哥大,声音都不自觉的软了三分:“哎,小林听啊,叔叔有个事情,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空,帮叔叔做一下行吗?”
段珺:“……?”
这是什么调调?
这是她爹能说出来的调调?
这样哄孩子似的语气,她爹从来没对她用过!
电话那头,林听不自觉搓了搓胳膊。
她知道段家世代行伍,本以为段家叔叔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结果这怎么……比她亲爹还慈祥?
想归想,林听依旧甜甜的回道:“好呀,叔叔您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做不到我也会尽量想办法。”
段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我慢慢跟你讲……”
段父讲了整整十分钟。
听得段珺人都傻了。
这件事并不复杂,但她爹就差把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在哪里停顿一下喘口气都告诉林听了。
她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呢?
段珺揉了把自己的寸头,完全无法理解。
“……哎,好好好,你要小心些,安全最重要……忙完了这段,有空来家里吃饭。”
段父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别人家的闺女,真好啊。
他看着自己的闺女,怔愣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段珺不自觉坐直了些:“您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段父:“没什么,突然理解蒋秉国了。”
“啊?”
……
市医院。
林听拎着几包点心,乐呵呵地去了林爸的办公室。
林爸去做手术了,办公室里只有几个他的同事。
林听乖乖叫人,然后把点心奉上:“叔叔阿姨,我路上买了些吃的,你们平时工作忙顾不上吃饭,可以随便应付下。”
她说着,把点心包放在了公用的桌子上。
“哎,你这孩子,来就来你还带什么东西?过来坐会儿,你爸再半个来小时就该回来了……”
婉拒了大家的热情,林听借口要走,溜了。
她径直去到冯耀的病房门口,瞧见守在门边的吴飞,笑呵呵地说:“飞哥,通融一下,我有几句话和他讲。”
冯耀现在是重点看押对象,除了经过允许的固定医护人员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去。
吴飞公事公办地直接摇头:“不行,真不能让你见。”
林听轻轻咋舌:“姐夫,别这样。”
吴飞的脸红了一下。
就在林听觉得有戏的时候,他再次摇头:“不行。”
林听:“……”
她默默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纸,递给吴飞:“领导亲自签的字,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吴飞微怔,瞧着这张略显粗糙的通行证,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说它正经吧,措辞实在粗糙;
说它不合规吧,下边的签名和印章的确是大领导的。
他哪里会知道,这张通行证之所以瞧着很古怪,完全是因为这是白羽在他爹开会上厕所的间隙,强拽着老爷子签下来的。
吴飞迟疑片刻,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说:“那你快点儿,最多十分钟。”
“够了。”林听嘿嘿一笑,顺手把那张通行证抽了回来重新放回到包里,“谢谢姐夫!”
吴飞:“……”
林听生怕吴飞反悔似的,推门就进了病房。
吴飞轻叹了口气,继续坐在门边,翻开报纸打发时间。
冯耀这几天把他过去二十几年没遭过的罪全部经历了一遍。
这儿可没人对他特别关照。实际上,从他进来的那一天起,手铐就没从他的左手上摘下来过,哪怕是上厕所,手铐的另外一端也会拷在警察的手上。
一只手伤着,一只手被困。
他现在就算想抓痒都得打报告。
几天而已,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林听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得咋舌。
突然听到声音,冯耀一愣,立即循声看去。
这几天没有任何人与他说话,医护换药打针也都是直接动手,根本不跟他搭腔。
他一度怀疑是自己聋了。
乍听到声音,冯耀有些激动。
他下意识往好处想——自己这是要被放了?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林听。
林听!
冯耀双眼喷薄着怒火,他盯视着林听,恨不得把她咬死。
林听在病床边一米远的安全距离停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和善的打了个招呼:“冯公子,吃了吗?”
冯耀瞧着她,竟然在短暂的愤怒后,又归于平静:“林小姐,找我有事?”
瞧着他这态度,林听乐了。
他的确比冯辉聪明得多,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出言威胁。
她浅笑着,点头:“嗯,是要传句话给你——你把该认的都认了,这件事,到你为止。”
冯耀微怔,旋即失笑出声:“我认什么?我有什么可认的?”
他费力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望着林听,不卑不亢:“林小姐,没有第三方的人可以证明是我先用枪顶着你的头,相反——我才是受害者。”
“不不不,我与你之间的事微不足道,”林听摆了摆手,“我是指——段珺已经回京城了。”
冯耀眸色微暗,他盯着林听,片刻,又笑了:“到了就到了,那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我以死谢罪,你们别想用这件事为难我家。”
他的情绪有点儿过分平稳了。
林听合理怀疑他是被关得时间有点久,以致于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冯耀都不会有半分惊讶。
“既然你说你要顶罪,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林听眸色轻松,“你好好养伤吧。”
她说罢便要走。
冯耀却喊住了她:“林小姐,当棋子还当得如此有滋有味,你不觉得委屈吗?”
林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不也是棋子吗?”
“我?”
冯耀乐了,“我怎么会是棋子?”
“你觉得仅凭段家,能让你连沈市都出不去?”林听颇有耐心地向他解释,“要动你的不是我们,这一局里,我也好,段珺也好,我们都只是棋子。”
“所以我至今没对你落井下石,因为棋子不杀棋子啊。”
冯耀听到这些话,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若段家都只是一枚棋子,那真正要动他们的人是……
“冯公子,我与你不同。”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林听的脸上,她浅浅的笑着。
“我想做棋子的时候可以做棋子,我不想做棋子的时候,我还可以在沈市做执棋人。”